不過她也沒力氣思考了——她快給沈夢沉勒死了。
臉色由青轉白,她的手指無力地垂了下去,離開了沈夢沉被抓得滿是血痕的手背,頭一仰,身子一軟。
只要再一兩秒,她就會停止呼吸。
沈夢沉霍然鬆手,一把將她扔在床上。
君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無力地低低咳嗽,臉色由白轉紅,連眉間都在顫抖。
“不要以為同脈之體,我就不能殺你;不要以為你掌握你自己的命,就也掌握了我的命。”沈夢沉逼近她的臉,牢牢盯住她的眸子,“記住,同脈之主是我!沈夢沉的命,從來不會掌握在別人手裡!”
君珂咳得身子縮成一團,卻對他呸出一口血沫。
“你不殺我……只是……為了……更方便……利用我,”她嘶啞地冷笑,“好用我……牽制納蘭述,沈夢沉……別裝得這麼情義……深重,你讓我噁心!”
沈夢沉直起身子,慢慢擦掉臉上血沫。
那點鮮血和他剛才臉上被飛匙割出的鮮血混在一起,掌心裡殷紅冰冷。
他的眼神也殷紅冰冷,微微憎惡,卻不知道憎惡的是這人世,是君珂,還是他自己。
“……這床……你坐過……”君珂氣喘吁吁,“尼瑪……真髒……拜託……我寧可……睡……地上……”
室內一陣沉寂。
半晌沈夢沉笑了。
不是剛才帶著煞氣的笑,又恢復了以前那種懶散無謂,卻又寒涼在骨的笑。
“好……很好。”他點點頭,“你總是這樣的,你總是隻看見一個人,只記得自己願意記得的事,你要睡地上?不行,這地上我踩過,比床上更髒,我看你應該去更適合你的地方。”
他站起,淡淡一拂袖。
“來人。”
兩個侍女應聲而入,步履矯健,明顯是有武功的。
“這位需要清醒下腦袋。”沈夢沉指指君珂,“這暖閣溫床的,會把人骨頭睡軟,不適合女英雄待著,外面大雪正清爽,請她睡那裡去。”
兩個侍女面面相覷——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先是扮得醜得離奇,居然還腋下佩了一種奇臭的藥物,她們給洗涮都費了好大勁;而主子對她的態度更離奇,親自抱了回來,在她榻前守了一天一夜,療傷都是在她榻前療的,她們正在私下偷偷討論,什麼樣的人讓主子如此上心,不想好容易等她醒來,卻突然翻臉成這樣。
這待遇天上地下,叫人摸不著頭腦,兩個侍女害怕這只是主子一時惱怒,等下若又心疼起來,她們這刑罰執行者,萬一被遷怒怎麼辦?
“嗯?”見兩個侍女沒動作,沈夢沉的眼風,淡淡飛過來。
兩個侍女打個寒噤,連忙應是,上前抬起君珂便向外走。
君珂經過沈夢沉身側,氣喘吁吁微笑,“那雪地……你沒踩過吧?”
沈夢沉僵立在榻前,抿唇不語,寬大的衣袖微微震動,兩個侍女看著他的臉色,趕緊快步奔出去。
門推開,徹骨的寒風夾雜著碎雪撲面而來,重傷虛弱的君珂,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眼睛卻瞬間亮了。
“砰。”她被兩個侍女毫不客氣地扔在了雪地裡。
雪從昨夜就開始下了,雪花大如團,一夜工夫積了將近一尺,君珂的身形瞬間陷入雪裡,不注意幾乎找不到。
重傷的身體遭遇這樣徹骨的冷,君珂的臉色立即蒼白起來。
然而她勉力仰起頭。
四面空茫,飛雪如幡,遠山在重重屋脊之後延展,風從山那頭過來,經過山谷的滌盪,掠過青松的高遠,從飛鳥的翅尖滑過,奔到百里外玉宇瓊樓。
隱約山海那頭,有長音悠悠唱起,沉雄深遠,空靈高曠。
每年的第一次落雪的一個固定時辰,風雪澄淨,天地氣息清明。
四海寂靜,蒼天作語!
數十里外,仁化城郊外的一個小山村內。
一間普通的民房內,攏著熊熊火盆,火盆前有兩人一坐一臥,坐著的人握著臥著的人手腕,其餘一些人靜默地圍著,沉默而緊張。
半晌,坐著的人鬆開手,微微嘆息一聲。
“老大,怎樣?”立即有人緊張地問。
戚真思睜開眼睛,露出一絲苦笑。
怎樣?
最糟糕的一樣。
她垂眼看著沉睡的納蘭述,他臉色依舊蒼白,眉宇間的青氣卻更重了幾分,他睡得也不安靜,雖然沒有掙扎呼喊,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