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臉上,紀青文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發言,那靜謐堅定彷佛宣言的語句撞進她心裡,讓她忘了言語。
這樣的想法感覺有點瘋有點瘨,卻感動了於雙,恰似一種燃動的熱,只屬於他們“雙髻”。
於是她說了好。
很認真的說了好。
這樣算算,如果紀青文沒有死,今年已經也已二十一,可少年的時間卻永遠停在十八那年。
永遠的十八,少年風華絕美的側臉,每每想起於雙都覺得自己快要碎成片片。
記得紀青文拿著山茶在涼亭等她賞魚的那些晚間,茶水在石桌上呼呼藤著水汽。
歌曲,鮮花,首飾,節日的同遊,少年給了她流光輾轉最好的似水年華。
他們走到哪都是一雙,最熟悉安心的相伴,氣味,髮梢,眉宇,水天一色的涼亭與錦鯉,紀青文就是她年少時代那最美好日光的代表。
於雙壓根沒想過沒有紀青文的明天,卻迎來了紀青文時間的停止,與她自己時間的回溯,回到最初的空白的沒有無雙館與紀青文的起始,變成尹翌涼的貓。
命運這種東西大約就是一種玩笑吧。
只是置身其中的人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紀青文一直都是那種即使面對最不堪困境也會挺直背脊凜凜面對的人。
少年身上不曾出現過狼狽、怯懦、退縮這類的色彩,一瞬也沒有,他就是颯颯的竹,風吹雨打都一樣賞心悅目。
紀青文只有在喝醉時才會露出平時完美掩蓋的那塊。
那次紀青文喝醉,是於雙第一次聽見那傢伙如此直截不迂迴的心聲。
少年雙眸半閉,將頭靠在於雙肩上有些小鳥依人的味道,神情卻晦暗的讓人心驚,只聽見紀青文啞著聲音沉沉說著。
“沒有那一場劫,我們本該是一雙,不是嗎?”紀青文向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神態迷惘又不甘,“我們聲音是一雙,人也是一雙不是嗎?雙雙,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特愛妳的聲音,每次都聽得屏息…。。”
說著說著,少年竟然哭了,徹底嚇到了於雙。
紀青文在她面前永遠泰然自如從容優雅,總隨時隨地要張開羽翼把她護在身後般,不曾像此刻這般解兵棄甲露出沒有防備的那塊。
少年聲音微啞不甘,他咒罵著。
“這該死的世界,為什麼要讓尹翌涼和姚魚那些多餘的渾蛋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之中?”紀青文是真的不解,他星眸晦暗,問她:“明明就是一支寫好的戲曲,怎麼就有人如此多事,塞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我們的路上呢?”
於雙答不出來,紀青文卻不在意,他又偏過頭去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為什麼妳不等我去救下妳呢?那時就差一些,我就可以學成、帶著深水宮人千山萬水的去尋妳,怎麼就這樣不巧?”
一直哽在少年心中的遺憾那日就這樣傾吐了出來。
是呀,紀青文,為什麼救下我的不是你?如此今日也不會這樣迂迴悽慘。
就不會有尹翌涼了,你就不會死了。
那天紀青文亂七八糟的說了好多東西,風馬牛不相及的,卻像一壺暖茶沁人心脾。
他說:“雙雙,以後妳別再跟姚魚那些莫名急妙的人來往了。”還說:“等深水宮平靜一些後我們就去雲遊四海找靈感,沿路在風景名勝的茶館裡賣藝,妳說好嗎?”
天真爛漫的話語天馬行空的規劃著,兩人互相倚著。
一種狹隘卻專屬的默契。
其實於雙一直都知道紀青文不喜歡姚魚,可是她卻不曾想過紀青文會對姚魚惡言相向,一直到她親眼看見那日。
她撞見那日。
帶著紀念品來見她的姚魚被攔在外面,紀青文的聲音是於雙不曾聽過的冷,甚至帶上了根根分明的利刺。
發現她來了,紀青文也沒有退縮。
只是轉過頭來涼淡看著她,大有被瞧見真面目也無所謂的意思。
因為紀青文知道她一定會原諒他。
而於雙,也原諒了。
日日伴她的搭檔與少年姚魚的份量,相差太過懸殊。
紀青文的好,很早就變成於雙生活中的一種慣性,直到那天。
紀青文肩背處一直都有些練功時弄出的古怪的輕傷,於雙那天心情很好,一邊幫他包紮處理一邊笑他道:“青文少爺真是好身材。”
世界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很狗血的被壓倒了。
紀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