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辛苦,但她心甘情願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她自己覺得能有言嶠這個孩子,能看著他睡著、看著他笑、看著他走路說話,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但命運為什麼那麼殘忍,把言嶠帶到了人間,又要把他帶走?裴姝怡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有那麼一刻她怨、她恨,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平,要怎麼樣才能留下言嶠?
言嶠終於又睡了過去,裴姝怡在燈光下凝視著他安靜恬淡的睡容,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這樣的機會,她心痛到了極點,把言嶠抱在懷裡,她哭著親他的額頭、眉毛、眼睛和鼻子,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最終裴姝怡無法剋制心中的悲痛,她快要崩潰了,起身下床跑到內室,裴姝怡膝蓋一彎,“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面對著天空的方向,有時候人力無法改變悲劇時,能求的恐怕只有神佛和老天了。
裴姝怡也覺得自己瘋了,她從來不信佛也不信神,但此刻她直直地跪在這裡,祈禱著命運再恩賜她一點,只要不帶走言嶠,往後讓她承受怎麼樣的苦難、病痛都可以,用她往後所有的安樂和幸福來交換,折壽也好,甚至就算是要她的命,都不要讓言嶠離開人世。
外面的天空飄揚著大雪,整整一夜沒有停下,彷彿整個塵世都要被大雪覆蓋一樣,裴姝怡挺直脊背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整整一夜,而裴廷清就坐在窗戶上,窗簾遮擋住他的身形,裴姝怡陷在悲痛中,始終沒有看到他。
他們之間也就那麼一伸手便能觸控到彼此的距離,安靜的室內,裴廷清甚至聽到了裴姝怡的眼淚流出的聲音,他握拳抵在唇上,眼睛裡酸澀潮熱,某種液體快要湧出來。
天亮的時候,裴姝怡開啟門走出去,她換過衣服後走到床邊,言嶠還沒有醒過來。
裴姝怡哭了一整夜,眼睛都腫了,此刻坐在床頭看著沉睡的言嶠,她的淚又掉下來,擔心吵醒言嶠,捂著嘴依舊不敢發出哭聲。
半晌後裴姝怡俯身在言嶠的臉頰上吻過一下,她幫言嶠掖好被角,拿了包起身走出去,叮囑外面的四個下屬和護理人員好好照看言嶠,她想去父母的墓地待一會。
過了不久裴廷清從內室走出來,除了晚上那四個保鏢不在外,白天他們總是守在病房外,就算裴姝怡離開,言嶠也睡著了,裴廷清也不可能輕易地走出去,只好如那天一樣叫來幾個醫護人員,他換上白大褂,再戴上口罩。
而醫護人員把言嶠叫醒檢查,給言嶠的手背上扎針,在此期間裴廷清仍舊站在幾個人身後,十幾分鍾後跟其他人一起走出去,但到了門邊裴廷清突然頓住腳步,唇線緊抿著遲疑幾秒鐘,裴廷清讓那些人先出去,他從裡面關上門,回過身果然看到言嶠正坐在床頭,用那雙深褐色的眼睛迷惘又好奇地瞅著他。
裴廷清渾身的肌肉頓時繃緊了,他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幾米遠外的言嶠,手指抬起來不自覺地拉了一下臉上的口罩,似乎心裡這才安定下來了,裴廷清站在那裡跟言嶠對視著。
半晌,就在裴廷清有些維持不了鎮定時,言嶠開口用稚嫩的嗓音問:“其他叔叔都走了,為什麼叔叔你不走?叔叔你是留下來陪我玩耍的嗎?”
裴廷清聞言心猛地一陣抽痛,也形容不出來此刻的感受,反正就是特別緊張,但又不知道為什麼緊張,就那樣用晦澀的目光盯著言嶠,他的喉嚨似乎被堵住了,很長時間才艱澀地應下,“對,叔叔留下來陪你玩耍。”
言嶠很開心,彎著眉眼對裴廷清招手,“那叔叔你過來啊…………”
“好。”裴廷清喃喃地應著,邁著腿機械又僵硬地走過去,原本要拉開椅子做下去,頓了一下他直接坐在了床頭,裴廷清深深地凝視著言嶠的五官,眼睛漸漸地一點點紅起來。
他慢慢地伸出手想去摸言嶠的臉,又害怕摸一下這孩子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裴廷清連忙驚慌地收回手,竟然會在一個孩子面前變得手足無措,以至於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又說些什麼。
言嶠困惑不解地瞅著醫生叔叔,不明白他的眼睛裡為什麼亮閃閃的似乎要哭一樣,言嶠擰著眉毛認真地問:“叔叔要跟言嶠玩耍,為什麼一直看著言嶠,連話也不說?”,這樣問著,言嶠的一隻小手突然抓住裴廷清要收回的手,隨後撫上他的臉,他笑嘻嘻地問醫生叔叔,“言嶠的臉是不是軟軟的、暖暖的?媽媽就喜歡捏我,上次那個阿姨也要捏言嶠,但媽媽不喜歡那個阿姨,言嶠就不讓那個阿姨捏。”
阿姨…………是在說霍惠媛吧?這輩分倒是有些亂了,小孩子說話總有些表達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