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半邊臉雖沒有腫,卻是通紅一片,怕也是很疼的。
小孩抹了把眼淚,哽咽著搖了搖頭。
尤清洄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瓶消腫的藥膏細細的抹在孫潛臉上,小孩垂著眼一聲不吭的任尤清洄擺弄,眼淚倒似止住了些。
他忽然低聲嘟噥了句話,尤清洄沒聽清,“什麼?”
小孩嘟著嘴,抬頭看了他一眼,雙眼紅紅的,眼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畏懼。
尤清洄心中一疼,小孩竟是怕他了。
小孩復又低噥道:“我不是野孩子。”
尤清洄愣了愣,有不好的預感,“什麼野孩子?”
小孩吸了吸鼻子,扁扁嘴,眼淚又止不住往下掉,越哭越兇,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尤清洄忙將人摟緊懷裡,輕蹭著他的小腦袋,“咱不說了,乖,不哭了不哭了。”
小孩趴在尤清洄懷裡,越哭越委屈,最後竟然嚎啕出聲,邊還抽抽噎噎道:“他們說,呃,我是野孩子,沒爹,呃,沒孃的野孩子。……我不是,呃,野孩子,才不是,呃,呢,我爹……”
小孩每說一句,就在他心上狠狠劃上一刀。
“他們說,我,呃,爹孃是壞人,被官府抓去,呃,砍了頭,我就是壞人的孩子,也是壞孩子,不是,才不是,我爹孃不是壞人,呃,他們是大俠,是大好人。”
尤清洄抱緊了小孩,一下下的順著小孩的背脊,忍不住鼻間酸澀,眼眶微溼。
小孩趴在尤清洄肩上,哭聲漸漸平復,又哽咽了一會兒,尤清洄忽然聽到他細若蚊蚋的聲音,“我知道我是奶奶撿的,可我也不是野孩子。”
尤清洄內心巨震,原來孩子什麼都知道……尤清洄幾乎要告訴孫潛他就是他爹,思及肚子裡的孽種,即將脫口的話又吞了回去。若是孫潛知道他是從尤清洄肚子裡出來的……他可以不管別人看怪物一眼的眼神,卻唯不能忍受自家兒子厭惡的目光。
“阿潛。”尤清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扳過小孩的身子看著他的眼認真道:“你看,每一天,總會有人說今天下雨,或者今天天氣很好,但是無論人們怎麼說,天空都會按照自己的規則,該下雨時下雨,該放晴放晴。一件事情的本質不會因為別人的談論改變,所以堅信你要自己所相信的,時間會證明一切,好麼?”
小孩眨著長睫認真的聽著,復又點了點頭。
尤清洄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真乖。”
小孩撅著小嘴,咕咕噥噥:“師父打我。”
尤清洄疼惜的摸著他小臉,“師父錯了,還疼不疼?要不阿潛也打師父一下?”
小孩一把抱住他脖子,搖得像撥浪鼓的腦袋蹭在他脖間裸露的面板上,勾起些溫柔的癢意。悶聲道:“不要打師父。”
小孩剛哭完的聲音還帶著鼻音,“師父是大人,阿潛是小孩,阿潛不乖,師父打我是應該的。”
尤清洄扳過孫潛的臉,“阿潛聽著,小孩做錯事大人也不能隨便打人,所以師父錯了,知道麼?”
小孩想了想,又道:“那做錯事是不是應該受罰?”
尤清洄有些好笑,“那阿潛想怎麼罰師父呢?”
孫潛抱著尤清洄脖頸,眨著星星眼,“那就罰師父親親我好不好?”
面對兒子鮮少的撒嬌,尤清洄內心早就軟成一片,在小孩微微紅腫的臉上印上輕柔一吻。
小孩重又眉開眼笑,撲進尤清洄懷裡“師父”“師父”亂叫。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小孩忽然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掏出點什麼塞給尤清洄,尤清洄一看,一撮兔毛。
尤清洄:“?”
孫潛眨著眼:“師父,我本來想給你抓只兔子,可是兔子沒抓到,我還不小心迷路了,就只剩這麼一撮兔毛了。”
尤清洄頓了頓,坐上床將孫潛抱到腿上,“所以才回來晚了麼?”
孫潛點點頭。
尤清洄嘆了口氣,收緊了抱著孫潛的手,“寶貝,師父錯了,師父不該不聽解釋就動手。你會怪師父麼?”
小孩認真的點點頭,“怪的。”
尤清洄有些詫異。
小孩復又咧開了嘴,“所以要罰師父永遠陪著我。”
尤清洄靜了靜,只能回以微微一笑,笑裡有孫潛無法體會的苦澀。
小孩不依不饒,“師父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好不好嘛師父?”
如果能夠的話,尤清洄早就毫不猶豫的點頭了。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