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而令堂那裡,我確必須承認,絕對是個總能見到血腥,歷經生死的地方。”
他笑嘆了口氣,向無花舉杯敬道:“公子身上的枷鎖比誰都重,幾乎連自由展翅的資格都沒有,卻仍能堅守本心,傲骨錚然,隨雲佩服。”
無花笑道:“如此,倒是多謝公子謬讚。”
原隨雲斂目笑了起來,道:“我說了這些話,想必也為七絕解了惑,就是不知七絕能不能告訴些我不明白的事情?”
無花微笑道:“什麼?”
原隨雲道:“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那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楚香帥又如何?他倒是個悲天憫人的正人君子,一心只為幫你,你就不為他考慮一二了?”
無花沒有立時說話。
而是過了許久,他才回憶過後似的慢慢道:“遇見他前,我這輩子幾乎沒做過幾件自己願意做的事。”
也許很少有人能真正瞭解這句話裡所含蘊的悲痛是多麼深邃,因為也很少有人會遭遇到如此悲慘的命運。
何況,人們總覺得只有自己的悲哀才是真實的,根本就不願去體會別人的痛苦。
無花頓了頓,又笑道:“楚留香很瞭解世間人悲痛的苦楚,悽慘的命運。他不但懂得如何去分享別人的成功與快樂,也很能瞭解別人的不幸,他一心想將某些人過剩的快樂分些給另一些太不幸的人。所以他流浪、漂泊,拼命的管閒事,拼命的報不平,他甚至不惜去偷、去搶。所以他才是楚留香,世間獨一無二,江湖上每個人心中如神如幻,無可比擬的‘盜帥’楚留香。”
無花側頭面向原隨雲,唇角漸漸溢位一絲清淡笑意。
“然而泓翾卻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便是有了任何的責難汙言,我也都會一人擔著。對他我不會放手,這輩子絕不放手。”
原隨雲聞言沒有說話,他似乎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屋子裡漫過一瞬間的靜謐,而無花的清冷淡雅的聲音卻又響起。
他笑著向原隨雲道:“你傷了我我並不會生氣,畢竟我一向沒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這條命又怎樣?生死輪迴,因果溯源,究竟來自何處,去往何方,冥冥間自有定律。這過眼雲煙的紅塵浮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廢半分心思。但是……”
無花笑著站了起來,他扶著一側牆面,一字字道:“原隨雲,你傷了他,讓他流了血,讓我差一點就失去他,僅憑著這點,我就斷不會饒了你!”
他話一說罷,就一手摸著牆壁,摸索著走出了屋子。
丁楓愣愣的聽完無花的話,反應了許久,才怔然問道:“主上,這真的是七絕無花麼?”
原隨雲聽罷頓了許久,隨即才輕輕笑了起來,道:“想不到,能讓溫文如水無花說出這些話的,竟然還是我麼?”
他嘆了口氣,笑道:“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他是在佛門名剎中長大的?若非於佛法中多年的修身養性,涵養頗好,恐怕他剛才就能掀了桌子直接掐死我。”
丁楓問道:“這裡這麼亂,讓他一個人出去好麼?用不用派一個人跟著?”
原隨雲又給自己續了杯酒,呷了一口後,道:“不必,隨他去。”
他笑了笑,又冷淡道:“剛剛送酒菜上來的那個小廝,你出去查查。”
無花手扶著著牆,順著一路往前走。
即便是路過了幾個小間,那裡面的人似乎也是怕些什麼忌諱而不敢出來,所以他倒走的很是順暢。
直至感到面上有風拂過,他這才略緩下了腳步。
手中摸著四下裡的東西,才能漸漸感知自己此時卻是到了一處憑欄遠眺的樓臺處。
無花側身倚靠在欄邊,面向自己並不能看見的額朗月繁星。
夜晚中的空氣終是些許涼意曼曼縈繞,漸漸就去了夏末的暑氣。
就連心,都在蟬鳴蟲語中靜謐安寧了起來。
旋起而過的風中,拂過發,揚起袂,有著青草的香氣,伴上馥郁芬芳的花香,更顯得神秘而優雅,輕靈而秀出。
無花輕輕的笑了起來。
他笑著輕聲道:“你這桃花,在外面吹了這許久的夜風,可舒服?”
另一人的笑聲也在近旁響了起來。
聲音底醇朗潤,就猶如最純最濃的美酒,有著醉人心扉的力量。
楚留香從後面環上無花腰際,緊貼著將下巴搭在對方肩膀上,閉著眼笑道:“剛剛不舒服,現下才是最善。”
夜色中天暗傳信
月,圓月,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