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成一場鬧劇了。
“龜田!”六百米外的隔著兩條街的小閣樓裡,黃曆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將槍口伸出牆洞,迅速瞄準這個日本憲兵隊的隊長。
“爺殺了十幾個鬼子,死得值不值?”見一個日本兵正向卡車斗裡爬,王二柱提高聲音向周圍喊道。
“好嗎!”觀眾的悲傷已經消散,情緒已經被王二柱調動起來,齊聲喝彩。
黃曆屏住呼吸,輕輕釦動了板機,步槍輕輕後座了一下,子彈已經飛了出去,帶著熱量鑽進了龜田的後腦,經過處理的子彈在這個傢伙的腦袋裡失衡翻滾,再從他的左眼中血肉模糊地蹦了出來。
黃曆迅速後退,將木板重新擋好,把活動槍托拉下來,和槍身一起放進了旁邊的箱子中,然後合上箱蓋,提著箱子,快步下樓,隨便瞅了一眼被他這一身鬼子憲兵軍服及臉上猙獰的刀疤嚇得蜷縮在炕角的老頭兒和老太太,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混亂顯然還未從現場傳播過來,黃曆快步走過街道,穿過一條衚衕,拉開等在路旁的小汽車車門,一頭鑽了進去。擋著車窗簾的小汽車馬上啟動,急速開走。
“哈哈哈哈,小鬼子翹辮子了,倒是起來向爺吼啊。”斜瞟著地上一臉血汙的龜田和忙亂的鬼子,王二柱哈哈大笑,“王八蛋,我**十八輩祖宗。”
王二柱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學會的兩句秦腔,對,很有氣勢的兩句,不禁扯著脖子吼了起來,“兩狼山,戰胡兒啊!天搖地動;好男兒,為國家啊,何懼死生——”這是他的舞臺,王二柱抬著頭,面帶微笑地注視著驚慌亂跑的人群,感覺自己不是在遊街示眾,而是成了名角兒,正在登臺獻藝……而這兩句正經話,足以讓王二柱載入史書,多少年之後,也正是這兩句最為北京市民記憶深刻,可惜他的嘴隨即被鬼子堵住了。
小汽車連著駛過了幾條街,遠遠離開了騷亂的現場,趁著鬼子還未來得及關城門,便直接出了城。行到僻靜地方,司機甩了甩頭,一蓬金黃色的秀髮愈加飄散開來,赫然是泰麗。
黃曆在車後座已經迅速換好了衣服,發現泰麗正從後視鏡看著他,不禁淡淡一笑,說道:“我欠你個大人情,有機會定要還你。”
泰麗抿嘴一笑,說道:“真的要還?”
“當然了,你以為我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嗎?”黃曆揚了揚眉毛,笑道:“你不是和上帝很熟嗎,有這麼硬的靠山,我可是害怕得很。”
“別開這種玩笑。”泰麗呵呵一笑,“真的要離開北平,再也不回來了?”
“也不能說得太絕對。”黃曆輕輕活動著手指,說道:“你不是說過段時間很可能會去上海教會嗎,我想在那裡再見面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你也要去上海?”泰麗很敏感地反問道。
“差不多吧!”黃曆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給你留個聯絡方式,到時候咱們再聯絡,我可能會有很多事情麻煩你呢!”
“好吧,你這樣的傢伙,到哪也是閒不住,我會找到你的。”泰麗戲謔地說道:“你剛才可是說過欠我的情,到時可別躲著不見啊!”
黃曆向前探了探身子,輕輕拍了拍泰麗的肩膀,說道:“那個女人,就拜託你了,到上海的時候,也帶上她吧,我會舉行宴會熱烈歡迎你們的。”
泰麗輕輕點了點頭,將小汽車開進一片樹林停下,關切地說道:“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會盡力辦好,在外面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你沒還清欠債,就——”
“放心,我會活得硬硬朗朗的,等著你來討整*理債。”黃曆開著玩笑,開啟車門,拎著箱子下了車。
泰麗也下了汽車,在寒風中緊了緊衣領,含笑眨了眨眼睛,微微張開雙臂,說道:“黃,你不和我擁抱告別嗎?”
“那我可佔便宜了。”黃曆微微一笑,上前抱住了泰麗,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在她耳旁說道:“多保重。”
“你也是。”泰麗雙臂用力,緊緊抱了一下,才鬆開了手。
黃曆衝她點了點頭,拎著箱子大步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回頭望去,泰麗還在車旁站著,風吹起她金黃色的頭髮,黃曆舉起手,用力地揮了揮,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
半輪冷月在幾片稀鬆的凍雲中間浮動,白皚皚的雪,映著月光,把腳下的路照得很亮,幾點疏星遠遠地躲在天角,對著正匆匆趕路的三個人眨著眼睛。
黃曆坐著泰麗的汽車出了城,與先行等候的崔小臺會合,天黑時潛進了週二的家,睡了一覺後,第二天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