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又進監獄了?”黃曆笑著拍了拍沈棟的肩膀,“還真是千錘百煉,二進宮啊”
“您就別笑話我了。”沈棟苦笑著搖了搖頭,把監獄裡所聞所見講述了一遍,神情變得很難過。
黃曆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日本鬼子真是畜生不如,你參加游擊隊,以後多殺幾個,替那些死去的中國人報仇。”
“那是肯定的。”沈棟咬著牙說道:“如果抓到活的,我也狠狠整治他們,剖開他們的肚皮,看看是不是長的狼心狗肺。”
“那武小姐呢,是送你一程?還是——”黃曆好奇地問道。
武秀蘭面對黃曆有些放不開,她囁嚅著說道:“您知道,我也恨日本鬼子,在北平城裡待著,成天看見那些矮銼子,還有漢奸,心情很鬱悶。再說,我也會騎馬打槍……”
黃曆點了點頭,對週二說道:“他們要去西門找游擊隊,這路上好走嘛?”
週二眨了眨眼睛,搖頭道:“原來倒沒什麼,可現在日本鬼子也怕游擊隊變得人多勢眾,便在通往西山的路上加了哨卡,盤問得很緊。象他們這樣的年輕人,恐怕進山不是那麼容易。再說,山裡有好幾股人馬,都說是打鬼子的,可也不能蒙著頭就入夥,那裡面也不盡是好人。”
“那你詳細說一說,我們瞭解下情況。”黃曆和藹地說道:“對了,這快中午了,我們就在你這吃飯了。再說,他們兩個趕路也要帶些乾糧,這裡有些錢,麻煩找兩個大些的孩子去買回來。”
“這附近都是窮人,有錢也買不到什麼象樣的。”週二苦笑著吩咐兩個大孩子,讓他們去二里外的小村子去買些吃食,不外乎是饅頭、麵條、雞蛋、活雞,還是要拿回來現燒火做熟的。
經過週二的講述,三個人明白了山裡游擊隊的大致情況。首先,這些游擊隊因為成分不同,所以紀律也很不一致,因此反映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也就不同。據一般農民的看法,最好的游擊隊要算是愛國學生的隊伍。他們抗日,到老百姓家裡只要點涼水喝。其次是二十九軍所組成的隊伍:抗日,喝開水。再次是保安隊、便衣隊的隊伍,他們是:抗日,喝開水,要錢。最壞莫過於流氓地痞土匪的組織,他們除了抗日,喝開水,要錢之外,還加上綁票、搶女人。學生的隊伍遇到最後一種,便盡力勸告,不許糟害老百姓,二十九軍的遇到了便老實不客氣地打起他們來。
而日本鬼子也對活動在西山、黑山裡的游擊隊越來越重視,在通往山裡的路上設定崗哨,對來往的人員嚴加盤查,稍有可疑,便被抓進憲兵隊,活著出來的機會便很少了。
“原來參加游擊隊並不象想的那麼容易。”沈棟搓著手,半晌抬頭對武秀蘭說道:“要不你先回城,等我找到真正的游擊隊,再來接你。”
“哄誰呢?”武秀蘭不假思索地撇了撇嘴,說道:“你啥時候能回來,猴年馬月呀?”說完,她覺得說這話容易讓人產生誤解,趕忙補充道:“你不用擔心我,我爬山越嶺,並不比男人差。”
“周兄,你能找到嚮導嗎?”黃曆轉向週二,客氣地問道:“他們倆這麼瞎撞,不是個辦法。”
週二沉吟了一下,說道:“我領他們走吧,往年閒的時候,我都要進山採些山珍野果回來,一來換些錢,二來也能給孩子們吃點,道路還是比較熟的。”
“你走了,孩子們怎麼辦?”黃曆搖頭。
“窮人家的孩子,一兩天餓不死。”週二滿不在乎。
“除了你,就再沒合適的了?”黃曆再次詢問道。
週二想了想,說道:“還有我那大小子,我領他進過兩回山,呆會兒問問他,還記不記得路。”
大小子也不過是那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能行嗎?黃曆皺起了眉頭,可也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而且他決定送沈棟和武秀蘭一程,手無寸鐵闖過崗哨,實在是太危險了。
見黃曆似乎並不滿意,週二苦笑了一聲,說道:“除了我們兩個,沒有人會來當嚮導,那是要掉腦袋的。當初我也想殺日本人,為我爹報仇。可村裡的人害怕呀,他們掰開揉碎的勸我,差不多要給我跪下了,我知道,要是真去殺了一個日本人,哼,這五里以內的人家就全得教日本人燒光。所以,我才憋著這口氣。等到收莊稼的時候,日本人派來了人看著,連收了多少斤麥稈兒都得記下來。把麥子,連麥稈兒,都用大車拉了走。人哪,是奇怪的玩藝他們明知道,糧食被拉走,早晚是餓死,可是他們還怕我去惹禍,倒彷彿只要我一老實,他們就可以活了命”
黃曆說不清是該同情,還是該痛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