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多數的北平人不同,王二柱沒有什麼牽掛,而沒有牽掛的人才更容易去冒險,就象一個人窮得只剩下了一條命,那他還在乎什麼呢,鋌而走險,不常常是被逼上絕路的人才會選擇嗎?北平人不是不知道,只有炸彈和手槍可以解決一切,可即使炸彈就在手邊,他們也都不敢去扔他們只知道照著傳統的辦法,而不敢正眼看那禍患的根源。他們的教育,歷史,文化,只教他們去敷衍,去低頭,去毫無用處的犧牲自己,而把報仇雪恨當作太冒險,過分jī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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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杜百升的渠道,黃曆知道程盈秋確實差點鑄成大錯,如果那個ji女早一點醒來,如果那個ji女衝著外面鬼嚎一聲,如果他們撤退得稍晚一點,情況便會變得異常糟糕,也許就是一場血戰,也許有人殉國,也許有人被俘,剛剛成立的北平抗團便會遭到沉重的打擊。
未名湖上bō光粼粼,輕風將岸邊的垂柳下梢托起,姿勢整齊而好看,默默之間,又一齊垂下,彷彿小女郎梳齊的頭髮。
“有些話我也不想再說了,只是你以後要特別注意。”黃曆坐在石凳上,手中捻著一片柳葉,語重心長地對程盈秋說道:“敵人已經知道殺死馬大平等人的兇手中有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至於長相,現在還不會對你構成威脅,但那個ji女可能會天天在街上轉,後面跟著特務,尋找她認為眼熟的嫌疑犯。”
程盈秋內疚地捏緊了衣角,指甲因為用力而被擠得發白,她似乎想到了很多無辜的女人因為那個ji女的指認,而被抓進了監獄,正經受著非人的毒刑,而這都是她的錯,都是她造成的。
“其實,我很希望你是一個溫柔心善的女孩。”黃曆輕輕握住程盈秋的手,說道:“但現在這種形勢,我倒希望你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女人,這樣對你來說,會更加安全。講人道主義也有大小,也是要分時間場合的,現在應該是爭取比fù人之仁更大的人道主義,這不僅是對你,對我,對大家都有好處。希望這次教訓過後,你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合格的特工,該殺時殺,該救時便救。幹我們這行的絕不能感情用事呢,否則害人害己。”
程盈秋沉默著,道理她全明白,可感情上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當然,一個人的思想轉變不是那麼容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疑huò,對黃曆,她不能不說出來,“那我們還要不要良心?如果因為要抗日救國,就使我們變得沒有一點人味兒,那我們——”
“唉,這是個很難說得清的事情。”黃曆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因為馬大平被殺,日本人在城裡又抓了不少無辜的百姓,這些百姓會遭受毒刑,甚至有很多會丟掉這是不是我們的過錯?如果我們也象其他人一樣做順民,是不是就會避免這些悲慘的事情?再延伸下去,國府不投降,是不是陷民於水火,使生靈塗炭?如果你要講良心,那我勸你一句,別幹了幹別的行業可以憑良心,唯有當特工卻不能憑良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更不能講良心。”
程盈秋有些悽苦地笑了笑,望著bō光粼粼的湖面出了神,黃曆也不打擾她,靜靜地等著她自己想通。或許自己所說的也不正確,甚至有些偏jī,但他現在只能說這些,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生與死,愛與恨,笑與淚,愛國與戰爭,象一對對的雙生的嬰兒,讓人認不清哪個是哪個,和到底哪個好,哪個壞程盈秋呆呆的坐著,從湖面又看到柳葉在隨風擺動,她的心亂紛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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