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走,春桃跟了過去,二姐春蘭抱著李薇也跟了過去。
屋裡,何氏背對著門口,躺在炕上,肩頭一抖一抖的。李海歆溜著炕沿兒坐了,拍她,“孩子娘,到底咋啦?”
何氏不理睬,只是低低的哭著。
李海歆又說,“哎,孩子都看著呢。別哭了。”
何氏仍只是小聲的哭著。院中響起李王氏大聲叫許氏做飯的聲音,似是聽到何氏的哭聲,把豬食槽子的敲得梆梆作響。
春桃秀眉蹙得緊緊的,眼裡含著淚,過了許久,把淚兒一抹,一五一十把在外面發生的事兒說了。
原來,到了大青山,她們先去趕了廟會,把繡花樣子賣了。春桃繡的花樣子,刨除去布和錢,一個能得三個大錢兒,二姑海棠繡得更好,能掙三個半兒。
海棠和海英日日繡著,手裡已攢了六十來個花樣子。原先是賣給上門收花樣子的貨郎,後來聽說自己拿去鎮上賣,能多賣幾個錢兒,她們自過了年就攢著沒賣,一共賣得了二百個錢兒。春桃的花樣子雖然只賣了六十個錢兒,心裡頭也高興得。
李王氏樂得合不擾嘴兒,去山上拜送子娘娘的時候,路過一個道士擺的卦攤兒,說是什麼鐵口直斷。李王氏一時高興就非讓何氏抽上一簽兒。
何氏說不用白花這個錢兒,去山上求也是一樣的。李王氏不同意,非讓她抽。
何氏無奈只好由著她抽了一個籤兒:“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李王氏不懂,讓道士給解解籤兒,那道士張口要十個錢兒,李王氏當時就沉了臉兒,嫌貴,好說歹說,道士給降到五個錢兒,拿過籤兒問她們求什麼。李王氏說是求男娃兒,那道士笑了一下,把籤往籤筒裡一扔,說,這位大嫂命中無子,別再算啦!
就這樣,李王氏花了錢,又得了道士這樣的話,心中有氣。刮刺何氏幾句。何氏本就因沒男娃兒心裡頭硬氣不起來,偏她又是個要強的,心裡頭更是堵得不行,李王氏說這些話時,哪裡還能陪得起笑臉兒!
李薇在心裡直罵那個臭道士,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人家給錢少了,他給解這麼個爛簽出來!
李海歆知道了緣由,臉也黑了下來。“呼”的站起身子,就往外走。何氏覺察到,猛的坐了起來,叫:“孩子爹,你幹啥去?”
李海歆一腳踏在門檻子上,臉兒衝著外面,好一會兒才回過頭,臉兒木著,“你歇著吧,我去看看前院收拾那兩棵竹子去。”
何氏抹了把眼淚,嘆了口氣,下炕趿鞋子,“行,你去吧,我也去茅屋看看雞。”
抬頭對上梨花的黑溜溜清澈澈的大眼睛,剛抹去的淚兒又湧了出來,一把抱過臉貼在她心口處肩頭聳動著。李薇伸出小手,摸上她流下的一串串滾燙的淚,另一隻小手放在她頭頂輕拍著。雖然看起來只是小嬰兒無意識的動作罷了。
她柔嫩的小手貼在何氏臉上,象是在給她抹淚兒一般,何氏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
春桃眼裡的淚也不住的往下流,輕扯何氏衣角,“娘,小妹在哄你呢。”
何氏抬頭,含淚帶笑,湊過去親李薇的小臉兒,嘴裡唸叨著,“孃的乖女兒真乖,就是給個兒子也不換!”
李薇拍舞著小手嘎嘎嘎嘎的笑了,刻意笑得十分的響亮。
何氏抹了把眼淚,臉上有了笑,又親了親她,“晚上跟娘睡哦,娘好久沒抱梨花一塊兒睡了。”又親了幾親,把她交給春桃。
李薇看著何氏象是去了茅屋的方向,心裡頭安了些。轉過頭故技重施,又哄春桃。
心裡頭把李王氏咒了個千百遍。
李家晚飯是在默默無聲中用完的。又早早的各自歸屋,一彎上玄月早早沉了下去,外面烏黑的一片,李薇被何氏護在裡側,她則被孩子爹半抱在懷裡。
李薇知道,那一夜,他們許久許久都沒睡著,可兩人誰也沒說話。
第二天,李海歆把原本打算編簸箕的竹子都改編了魚簍子,編了三個大大的魚簍子,扛著出去了。回來後又開始在梨樹下那片空地上挖坑,挖了個一米深兩米長寬的方坑,一言不發的往裡面挑水,李王氏問他幹什麼,他也不說。
李薇看得出來,李王氏還是有點怯大兒子黑臉兒的。
老太太下午的時便對她娘略緩了緩臉色。
傍晚的時候,李海歆帶回來十來條掌長的小魚,放養到水坑裡,又教春柳幾個沒事尋著些菜葉子,嫩樹葉,青草撒進去喂喂。
入夜後,李薇還是跟著何氏睡,她爹李海歆把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