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是愛是恨,他現在確實也難以分清。
說他討厭自己,但他有時候卻真的是非常關心自己,也真心誠意地去勸他一些事情,甚至還與他時常歡好,就算每次都是被迫的,但事後他也並沒有對他發過一次怒。但說他喜歡自己,他實在又覺得底氣不足,畢竟那冷淡疏離的態度,不苟言笑的表情,已經再不是原來那個把他當成至親的顧言曦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稟報,說顧丞相前來拜見。
季意然聽後立刻喜上眉梢,趕緊打發了啞君岑,宣顧言曦覲見。
顧言曦依舊一襲白色錦衣,鬢髮紋絲不亂的束在腦後,舉止從容,態度恭謹。見到季意然後,他一撩衣袍俯首下拜,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失禮逾矩的地方。
季意然見了,立刻站起身走了過來,並將他扶起,道:“言曦,這裡又沒有外人,何必每次都這樣一板一眼?”
顧言曦聽了既沒有出言反駁,也沒有點頭應是。在經過漫長的努力後,他已十分清楚對現在的季意然而言,在說什麼都是徒勞。
哀莫大於心死。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失望到了極點,也就不會再做任何無用之事。
季意然見顧言曦如此,臉色有些發沉。但終究還是扯出一點笑道:“你來得正好,新進貢的雨前龍井,你一定要嚐嚐。”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的手走到案几前,一旁的侍從早就備好了座椅以及熱茶,顧言曦剛一落座,氤氳的茶香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按道理說,君王賜座賜茶,是莫大的榮寵。但他挺直地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點笑容,手中的茶也只是示意性地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旁邊,再沒有動的意思。
季意然見狀終於忍耐不住,突然一揮衣袖就將桌上的茶水以及其它物品全都掃落一地,同時大吼道:“顧言曦,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兩旁的侍從見狀立刻嚇得臉色大變,一個個連忙跪在地上不停跪拜。雖然襄王是對顧大人發怒,但是難保不遷怒到他們身上,畢竟這樣的事情早就有前車之鑑。
顧言曦面對季意然的森然怒氣,神色依舊。波瀾不驚道:“臣不明白陛下何意。”
季意然聞言冷笑連連,那笑聲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狠狠地刮過光滑的玉石,聲聲都尖銳刺耳,令人不由泛起一層戰慄的雞皮。
“一年了,已經過去一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季意然突然欺身向前,一把揪住顧言曦的頭髮向後拉起,強迫他抬起臉與自己正面相視。
顧言曦眉頭緊蹙,看向他的眼神則越來越冷,最後淪為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
季意然最憎惡他這樣的表情,於是怒氣不斷上湧,終至淹沒了殘存的理智,再次化為野蠻的暴力。
只見他一把將對方拽到地上,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威脅道:“你不要再這樣看著我,你快把我的言曦還給我,還給我!”
顧言曦沒有掙扎,逐漸稀薄的空氣令他的臉色越來越白,也令他的神色越來越淡。他就像是要誠心激怒對方一般,非但沒有半點的妥協,反而艱難地扯出一抹冷笑,更加變本加厲地去刺激對方。
季意然見狀,手上的力道自然也越來越大,堪堪在那雪玉般的頸項上勒出一圈觸目驚心的紫紅,被指甲摳住的地方,更是血肉外翻。
四周的侍從們見襄王突然發狂,更是嚇得抖若篩糠,有些膽子小的已經嗚咽出聲,就怕下一個被掐死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季意然聽到那些個聲音,心中大為煩躁。於是出聲怒吼道:“都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一個都別進來煩我!”
他還未說完,那些侍從們就一股腦地爭先恐後地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顧言曦已經蒼白如紙的臉上浮現出一道幾不可見的笑意。
季意然當然不會掐死顧言曦。就在對方快要斷氣前,他驀然鬆開了手上的力道,殘忍而得意地看著對方因重獲生機而拼命汲取空氣的樣子,以及身上再次被他烙下的新的傷痕。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竟然瘋狂地迷戀上了在對方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傷痕這種事情。放佛這些傷痕都是他烙在他身上的印記,只要多增加一處,他就能多屬於自己一點。直到有一天,他變得體無完膚,他才能真正的完全的屬於自己。
永遠再也不會離開自己!
這種想法,有時令他對自己感到深深的恐懼。有時卻又令他興奮無比。但大多數情況下,興奮的狂喜會壓過那種恐懼,進而完全駕馭他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