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泛著層層月波,瞬間就在你心上鋪滿皎潔。
他一襲白衣,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安靜地就猶如一尊檀香繚繞的玉雕,遺世而獨立。
令他剎那間就陷入了一個如痴似幻的美夢。
“意然,他叫顧言曦,以後就是你的伴讀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父王那天的這句話所帶給他的驚喜。正如他永遠也忘不了顧言曦那天對他揚起的那抹笑——一笑已傾城。
可是後來,他就很少見到顧言曦在私下裡笑了。
而且他還發現,他跟一般同齡的少年截然不同。當那些官宦子弟們都圍著他給他出謀劃策一起無法無天時,他卻從不參與。而且不僅不參與還橫加阻撓,令他很多次都敗興而歸。
起初,他只要看見他那張臉就捨不得罰他,但是後來見他變本加厲地替他父皇當“間諜”,年紀明明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卻總是儼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夫子”模樣,他心中就火大,於是對他的態度迅速從結伴拉攏變為針鋒相對。
只是每次面對他的故意陷害他都能輕鬆化解,面對他的故意刁難他也都一笑置之。漸漸地,只要他一看到他那種眉梢輕挑唇角微翹的淡淡譏諷,心底就無端湧起一股鬥志。
後來他也將扣在他身上的誣陷,從“慫恿太子”“汙衊師長”“破壞聖物”這等小罪名變成“欺君罔上”“禍亂宮廷”甚至是“謀害太子”這樣的滔天罪名。
而那一次的“謀害太子”之罪也確實令顧言曦差點丟了性命。
但是他卻在他被士兵帶走時,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而那個笑容瞬間就將他的所有的得意打回原形。
在顧言曦被下入大獄的日子,他忽然覺得每一天都變得了無生趣——那些圍在他身邊的紈絝子弟們天天只知道給他出些“整整夫子”“拿彈弓偷打太監宮女”“鬥蛐蛐”“掏鳥蛋”這些既無新意又玩物喪志的事情。
沒有一個人像顧言曦一樣,站在他的對面眉梢輕挑,唇角微翹露出淡淡的譏諷,對他明目張膽的挑釁:喂!太沒出息了,我們來點真格的吧?
於是,他就開始想,什麼對於顧言曦來講才是真格的?然後他就發現了自己與他的較量從來沒有少年的意氣之爭,只有成人的機謀巧變。是他逼他拿命在賭,所以他才會去開始看《孫子》《孫臏》《六韜》《三略》,才會覺得以前的那些荒唐事真的是一場荒唐,而作為一國的太子又怎能一直與那些荒唐為伍?
這時,他忽然明白了他被抓走時的那個笑容,於是趕忙連夜去求父王開恩。
但父王卻對他說:“意然,你知道什麼叫做‘君無戲言’嗎?”
這句話讓他終於明白,自己將是“一國之君”,所以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半分差錯。錯了就只能將錯就錯,沒有半分挽回的餘地。
那一夜,他覺得過得渾渾噩噩,腦海中始終揮散不去顧言曦的那張臉。
為什麼這個人總要這樣不動聲色地去做一些他以為對得事情,而絲毫不顧別人的感受呢?
那一夜,他真的在怪他。
後來,顧言曦還是被放了出來。只因為他充分地證明了自己是“誤傷”太子,而非“謀害”太子。當然季意然暗中也為他做了不少的開脫。
只是放出來後,他不再是他的伴讀,卻變成了他的老師。
當他像往常一樣滿臉無聊地坐在書房裡等著那個“老學究”時,卻驚詫地發現推門而入的竟是個衣袂飄飄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膚白勝雪剔透如玉,眉眼口鼻無一處不如詩如畫,尤其是那一對墨如點漆的眸子,好似十里平湖上泛著層層月波,瞬間就在你心上鋪滿皎潔。
這時一陣風起,門外忽然湧入片片落白,有的飄上他的肩頭,有的徘徊在他的髮梢,有的則沿著他那微帶笑意的目光飛到季意然的書卷之上。
他忽然就想起那首流傳於市井的歌謠:
盛襄有少年,驚才豆蔻年,面若廣寒月,色冠春花豔,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唇若桃瓣,眸似煙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傲立此間,芝蘭玉樹,秋水長天皆失色,孤鴻寒枝揀盡不肯棲。
原來這字字句句,竟沒有絲毫誇大之嫌。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一把戒尺從天而降,脆生生地在他養尊處優的手掌上敲下一個紅印。
於是他立刻齜牙咧嘴地“哎呦”了一聲,不滿道:“顧言曦,你如此毫不留情,就不怕本太子再去告你一個謀害之罪?”
顧言曦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