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才疏學淺,枚公大作珠玉在前,寫出來也實在丟人。”
劉備就有些不服了:“那枚公文賦,能有子瑜厲害麼?”
旁邊的諸葛瑾萬萬沒想到這都能引火燒身,連忙暗示:首先,我並沒有招惹任何人……
劉備卻說:“我素知才智卓絕之人,一通百通。辭賦乃是小道,或許子瑜不屑於專研,但以你之智,便是隨便口占幾句,也絕對差不了,也算到此一遊了——我若能吟,多少也得來幾句,可惜全然不會。”
諸葛瑾原本是拒絕當文抄公的,因為他覺得裝逼打臉沒意思。他現在也不需要在普羅大眾中揚名,那些東西對他毫無價值,還妨礙他低調做人呢。
但聽劉備說得誠懇,他也知道劉備並不是陰陽怪氣擠兌,而是真心覺得“奈何老子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想找幾句應景的詞兒感慨發洩一下。
既如此,諸葛瑾生出一念:“既是將軍胸有塊壘不得抒發,見絕景而不知描述,瑾就隨便口占幾句。不過,既是吟誦詩賦,總要加些彩頭。”
劉備一愣,隨後喜出望外。
諸葛瑾一直是客卿身份,超然於眾人,幫了那麼多忙,始終沒法報答。難得諸葛瑾居然開口跟他談條件,劉備當然是巴不得趕緊還人情:
“呦,先生無所不能,竟還有用得到我之處?儘管開口無妨!”
諸葛瑾也就小打小鬧,喊過旁邊那幾個糜竺派來的人,對劉備說道:“這位唐兄,以及旁邊幾位都是跑江船的好手,子仲臨時調撥給我使喚的,還帶了三百護衛、水手。
瑾就請將軍一事:一會兒我為此廣陵潮作歌一首,若是將軍滿意,就讓子仲把這三百人,以及他們的舟船、田莊,正式轉贈於我。
我並不是貪於財貨,而是此間事了後,需要一些自由支配的人手,去豫章、江夏、襄陽等地,明察暗訪,探尋家叔及諸弟近況。
將軍也知道,家叔去歲被笮融、朱皓逼迫,如今只知他兵敗西退,但具體音訊不知,還要慢慢查訪。前些日子廣陵多事,我也不敢借將軍之兵處理家事。”
劉備當然沒等他說完,就立刻表示這些統統都轉送給諸葛瑾了。糜竺那邊他會親自去說的,就算是變借為送了。
諸葛瑾見他答應得爽快,便順著說:“好,那我這首詩,便算值三百護衛了。既然玩都玩了,不如拿這流刺網之法,也一併設個彩頭。
一會兒觀完潮,放下竹罾後,我賭今日這兩百張罾、夜裡收網時能撈到兩萬斤以上的魚,也就是每罾一百斤。
如果做不到,我這流刺網之法,就算是白送給將軍了。但如若能做到,我也算是緩解了廣陵軍糧之急,屆時還有一請:
將來唐光他們打探得我叔父詳細下落,若其局勢危急,便請將軍借我兵馬數千、並隨軍軍需,為期數月,渡江救叔。”
劉備二話不說,再次答應:“這也是該的,若非子瑜之謀,我軍這萬餘人馬,怕是如今絕大多數都已逃散,或成了冢中枯骨。淮陰被圍、下邳被偷之時,我軍境遇是何等絕望?
今日能有生路,都是子瑜之賜。所以就算這竹罾撈不到魚,但凡能打探到令叔詳實下落、確有危難,備都會借你兵馬。只是那樣的話,隨軍軍需就沒法保證了,得子瑜自籌。”
劉備跟他說話,完全都是自己人敞開了說,並沒有任何遮遮掩掩,
就實話告訴他:你不能幫我撈到魚,我也一樣借你兵,但不借軍糧,因為我自己都要餓死了。如果你還能幫我撈到很多魚,我自己的兵能不餓死,那我就既借你兵,還給你隨軍軍糧。
這很合理。
“痛快。”
對方爽快,諸葛瑾也就爽快一把,很沒節操地吩咐旁人:“筆來!”
很可惜,野外遊玩觀景,並沒人隨身帶筆墨,場面一度尷尬。
劉備見狀,連忙拔出自己雙股劍中的一柄,借給諸葛瑾,指著一旁的河灘:
“不如便以劍在河灘上刻畫,也不必顧忌美醜,回頭再好生臨摹。”
諸葛瑾環視一圈,發現確實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就接過劍,歪歪扭扭在沙子上劃道:
“百里聞雷震,鳴弦暫輟彈。
府中連騎出,江上待潮觀。
照日秋雲迥,浮天東海寬。
驚濤來似雪,一坐凜生寒。”
這是他前世在省城那些年,去望江樓觀潮時,見過的一首古人題詠,唐朝孟浩然所作。
如今也只好對老孟說一句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