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廣陵逆流去襄陽,大約兩千多里水路,到豫章是九百多里,從襄陽順流來豫章則是一千二百里。
順流而下船速快,如果晝夜行船,七八天就能從襄陽到豫章。
所以,自己和叔父、弟妹們,肯定是趕得上在豫章郡團聚過新年的。
自己帶著軍隊,應該會比阿亮稍微早到幾天。而且也沒必要非得立刻去叔父所在的西安縣——
關羽的第一波援軍去的時候,是擔心西安縣有失,一旦笮融腦抽突然發起強攻,叔父守不住城,所以必須確保安全第一。
而有了關羽之後,諸葛瑾篤定西安縣的防守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他這次再帶兩千丹陽兵去,具體如何部署,優先需要考慮的就是“駐紮在哪兒,才最利於後續對笮融的反攻”。
沒看錯,就是反攻。
笮融號稱“擁眾數萬”,諸葛瑾只有四千人、外加朝廷冊封的詔書名分,但他就是敢考慮反攻。
雖然鄱陽湖口最要害的柴桑,肯定有重兵防守,不可能直接偷下來。但湖口對岸的彭澤縣,或者別的什麼落腳點,卻是完全有可能的。
諸葛瑾這次去,就打算在柴桑周邊先偷個小縣駐紮,然後跟二弟會合,屆時就可以和叔父、關羽成掎角之勢,互相援護。
……
諸葛瑾規劃盤算好出兵的一切事宜後,就如約去陳群那兒,看看水利專案的推進進度。
陳群幹得還不錯,他帶著一大群民夫,在作為未來運河調蓄庫的射陽澤周邊,搞了十幾天的疏浚,各種挖掘低處的淤泥,往高處堆砌。
陳群本人,也偶爾住在工地上,及時瞭解情況,就近管理。
他雖不喜歡工程,但卻喜歡體驗新鮮的管理歷練,覺得這是一種人生財富,很能開眼界。
工作量的分配,和作為工錢的賑糧發放工作,都進行得有條不紊,看來管理上是絕對沒問題的。
真有問題,也只能是技術上的問題。
諸葛瑾對陳群的管理能力很滿意,隨口問起是否有遇到其他困難。
陳群也直接回答:“糧草、管理都順利,百姓也扛得住這點勞作。如今這活兒,比正經的湖澤疏浚還是輕鬆不少,因為水位很低,不用挖水底下的泥。百姓最大的抱怨,主要是沒見過這樣的幹法,心中迷茫,便容易懈怠。”
根據陳群的講解,諸葛瑾也注意到疏浚的工作強度確實不高。
正常疏浚工程的最大勞力耗費,是來源於從水底下把淤泥挖起來,再堆到岸邊,水底下作業的阻力非常大。
而現在運河修閘門前,水位很低,等於是把湖水半放空狀態、提前挖裸露的河底泥,就很輕鬆。
如果和平原地區的土方挖掘工程相比,挖一方乾燥土壤的勞力,折算過來起碼能挖五六方泡軟的河泥。
如果淤泥特別稀軟,甚至十幾方才能抵一方乾土的工作量。
但人都是需要成就感的,哪怕是民工。給糧食固然能讓人賣力幹活,如果能再給點成就感,工作效率就更高了。
埃爾頓梅奧早在1950年,就透過西屋電氣的電機線圈繞組工人實驗,發現了這個道理,駁斥了此前機械死板的泰勒管理法。
諸葛瑾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他雲淡風輕地問:“長文就沒想過用別的說辭,讓百姓堅信他們做的事情最後一定能成、會載入史冊?這些百姓也沒讀過書,你跟他們講技術他們也聽不懂吧。”
陳群:“百姓確實聽不懂細節,所以我想了別的說辭,來鼓勵大家的信心。我說:大家儘管放心,這法子是諸葛先生讓這麼做的。
然後讓小吏們趁著歇工、吃飯的間歇,給百姓們講先生過往的神算故事,百姓也就願意賣力幹活了。
但我擔心,採用這種說辭後,百姓雖然一時被鼓舞,可一旦將來真有個閃失,先生的名聲也會受損——先生不會怪我吧?”
諸葛瑾大笑:“那不就行了!眼前能讓百姓們做到‘不理解也執行’就夠了,以後的事不用你擔心——算學不會騙人,湖水也不會自發從低處往高處流。”
諸葛瑾和陳群閒聊時,那泰然自若的表現,也都被周邊的小吏、施工百姓遠遠看在眼裡。
大家自然是信心大增,幹活更加有勁了,但也有不少人產生了“諸葛先生是不是從來不會算錯”的好奇心,就等著看他笑話呢。
專案的期待感和關注度,瞬間拉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