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搭在她的手背上,極自然,“如果當時我抓住了她的手,長驍哥就不會衝出來保護她,就不會被神獸撞向震天柱,也就不會至今仍癱在床上,動都動不了。”
平日裡看他粗裡粗氣的,沒想到他也有心細如塵的時候。元筌筌吐了吐舌頭,慢慢地勸慰著:“幼微是我們幾個中年紀最大的,她平日裡又很能幹,不像我那麼笨,總需要你在一旁照顧。你當時沒有握住她的手,一定是認為她有能力保護她自己。幼微知道你的想法,怎麼會怪你呢?”
也許她真的不曾怪過他,可他一直責怪著自己。在事情發生之後的很多年裡,一直……一直埋怨著自己。
將最放心不下的哥哥託付給筌筌,幼微挎上簡單的行囊敲開了海日楞位於城郊的自開草堂。說是草堂,乍進去差點迷了路,尋摸了半天,這草堂雖大,裡面卻不見半個人影。
她開始以為自己進了鬼屋。
“有人嗎?請問,海族長何在?”
“你找海日楞?”
不知從何方突然竄出個水嫩嫩的姑娘家,嚇得幼微趕緊放下平素的死人臉,換上柔和的笑,“是,我是御臨幼微,奉王上之命,來同海族長商議國事。”
姑娘笑呵呵地牽起她的手,“自開草堂被海日楞設下了法術,你不懂得開啟法術的咒語是找不到正門的。你在這裡轉了很久吧!快隨我來,我領你去見他。”
“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紅蔌,是海日楞自小訂下的……妻。”最後那個字極輕,近乎不可聞,似她也不確定這重身份。海日楞都有老婆了?幼微從旁打量著紅蔌,好半晌得出一個結論——她配海日楞……簡直是浪費。紅蔌默唸咒語,由法術組成的迷蹤圍牆一層層開啟,慢慢露出草堂的正門。幼微不得不承認,若不是恰好遇上這位紅蔌姑娘,她就是逛到天黑也見不著海日楞的影子。
好不容易踏進海日楞所在的正堂,幼微丟下行囊,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桌邊的茶水,咕嚕咕嚕喝到飽。袖口胡亂地抹去嘴邊的水漬,她這才有工夫朝他放炮。
“看情形,法師一族在民眾心目中果然聲望很高啊!就拿這間草堂來說,光靠你那點俸祿,恐怕住不起吧!”
“法師一族自己耕種土地,並不倚靠民眾的善款為生。”他解釋,雖然明知道很多時候解釋並無意義。
果然吧!“那民眾捐的善款都做什麼呢?供你這個第一法師與神交流?”幼微平日裡待人接物謹遵哥哥的教誨——寬厚包容。可每次只要一遇上海日楞,再多聽他念上幾句法術,她就將“刻薄計較外加不講道理”發揮得淋漓盡致。
望著眼前的小女人,海日楞無奈地搖搖頭。
從朝堂之上到皇宮內苑,轉頭到了他的地盤,她還不肯放過他。既然她看他如此不順眼,幹嗎非得跟他一同去尋八神獸?
“聽聞幼微大人的家中尚有長年臥床的兄長需要照顧,不如我獨自去尋八神獸,待有好結果再通知你好了。”
“尋找八神獸乃朝中大事,豈可如此兒戲?”幼微一句話拒絕了海日楞的提議,臨了還不忘諷刺他,“到底不是透過正途入朝為官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被她這麼一說,海日楞僅存的那點和平相處之心也隨之灰飛煙滅。
如今的御臨王朝入朝為官的人員可分成三類——
一類是透過嚴格的內府招考選入朝中的能人,這類臣子正途入仕,又叫正官;一類是承襲祖上的功業入朝為官,這樣的貴門子弟一般出任閒職,被稱為閒官;還有一類因為在百姓中間名氣大而被御臨王直接請入朝中的,他們往往職位高、俸祿高,可他們因沒有受過正規的訓練,未透過內府考試輕鬆當官,加之平日裡閒散慣了,難以約束。所以無法獨立處理朝中重要大事,又被稱做散官。
海日楞就乃朝中散官第一人。
法師一族在民間的聲望使他得以入朝為官,且官位之高几乎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可除了法師一族擅長的驅逐黑暗勢力,御臨王又沒有派給他其他任務,久而久之“海大人”便成了閒置的代名詞。
海日楞曾幾次三番想辭官,怎奈一方面師父考慮到法師一族的聲望,不允許他全然退出朝廷;另一方面,御臨王對其再三挽留,就是不放他回到法師一族的聖地。
他也清楚這其中埋藏的帝王之心,於是便向御臨王求了這間自開草堂,常年蝸居於內,無非是求個自得其樂罷了。
可是,民眾對法師一族日益高漲的擁戴之情還是將他逼到了今天這等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