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婆婆的話讓她隱隱感到一絲茫然,她在心底輕聲問著:“二哥,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嗎?”
………【第十一章】………
眾人一路急行,不過兩日便到了鄂州,早有水幫中人在此備下船隻,供眾人過江。眾人也顧不得休息,沿水路直奔漢口。龍琦一路上早將此行原委細細告之三人,三人初出茅廬便遭逢大事,心下惴惴之餘卻也頗為興奮。
這日下午已到了漢陽,眾人牽馬下船後也不急於趕路,沿著江岸直朝水幫總舵緩步而行。長江水幫總舵建在漢陽月湖畔的伯牙琴臺旁。那伯牙琴臺建於北宋初年,相傳春秋時期,楚國名琴師伯牙乘船沿江而下,到漢陽突遇*而在此泊船暫避,結識了隱居的鍾子期,並結成知音之交。後來伯牙再到漢陽時,鍾子期已去世,伯牙痛失良友,因而喟嘆:“良琴美玉易得,知音佳偶難覓。”遂撫琴一曲悼念亡友,後將琴摔斷而終身不再鼓琴。後人感念伯牙待友之誠,古今罕有,乃建一琴臺以記之。
一路上湖光水色,盡收眼底,微風撫面,遐意之至。眾人方行出數里,只見離岸十餘米處,一艘官船迎面緩緩划來,從中隱隱傳來陣陣歌舞之聲。待得近了,瞧見那船四周站著數名腰佩長劍、身穿鐵甲的軍士,艙內坐著數位衣衫華貴之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歌聲輕柔婉轉,唱的是晏幾道的“鷓鴣天”詞。一陣風吹來,隨之輕傳數句:“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歌聲未落,船內卻是一片譁然。
這段詞龍素瑜曾經讀過,此時驟然聽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她雖初償所願,這兩日來王郢待她卻與平常一般無二,因此也並不覺得如何開心。“這等俗人,卻又哪裡懂得其中的相思之苦?”她轉頭偷瞧了王郢一眼,卻見他神色凝重,沈默無語,不由又想:“倘若有天我與二哥分隔千里,再難見面,他是否也會這般想我念我呢?”一時間柔腸百結,卻是痴了。
龍翼瞧著船上眾人,按耐不住心中惱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怒道:“如今兩朝正在打仗,這些狗官卻還有心情在此尋歡作樂,可真是該死。”王郢道:“溫柔鄉里多醉客,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還少嗎?他們遠離戰場,未曾遭到戰火波及,日子自然過得逍遙自在。天天醉生夢死,不愁吃、不愁穿,有銀子使,有美人在抱,前線將士的死活,與他們又有何相干。你又何必生此悶氣?”龍琦嘆道:“這些人拿著朝廷的俸祿花天酒地,卻不能為國分憂。朝廷上下倘若都是這麼些人,只怕當真離亡國不遠了!”王郢又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尤唱後庭花。即便是亡了國,他們這些人恐怕仍然過得開心。”
眾人正自氣惱,耳邊忽又傳來朗朗讀書聲:“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讀的卻是《孫子兵法》中的《計篇》,那聲音清脆響亮,顯是一孩童所為。
眾人心下甚感好奇,不由加快腳步。行得數百步,但見一顆垂柳下端坐著一個十餘歲的孩童。那少年右手執著根翠竹作成的漁竿,左手卻拿著本書,正搖頭晃腦,如老儒般大聲吟誦。眾人見他一邊垂釣一邊讀書,均覺有趣,臉上不由泛起一抹笑意,先前那絲不快,頓時減去不少。靜觀盞茶工夫,龍素瑜見那漁竿動也不動,忍不住上前說道:“小弟弟,你這樣釣魚,只怕是釣到天黑,也不會有魚兒上!的了。”
那少年聽得人言,放下書側過頭來,只見一美貌少女牽著馬笑靨如花地瞧著自己,在她身後不遠,三個男人也正面蘊笑意地朝這邊望著。知他們笑自己垂釣之事,不覺心中有氣,大聲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這垂釣的法子,最是有效。”言畢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如此妙方,世所不傳,可嘆可惜!”
龍素瑜見他所得剎有其事,心下好奇,不由問道:“這麼說來,這法子尚有些許好處,到不曾聽人說過。小弟弟,可以告訴姐姐嗎?”那少年朝她瞧瞧,小嘴一扁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這等妙方向來是不傳與外人的。”
王郢見他也不過十來歲光景,卻如大人般言語,甚感有趣,童心頓起,上前激道:“瞧你也不過十來歲,尚是乳臭之年,又哪裡懂垂釣之道,只不過小兒信口齒黃,滿嘴胡言罷了。”說完,衣衫一擺,拉著龍素瑜作出欲行之勢。那少年哪裡知道他出言相激,還道他當真認定自己小兒無知,信口胡說,心下大急,奔將上來一把抓住他衣襟,道:“你又比我大上許多?也來笑我。罷!罷!不講與你聽,你還真道我胡言亂語,什麼都不懂。”王郢瞧著他一副情急的樣子,腹中暗笑:“少年氣盛,此話當真不假,原是受不得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