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寒心。
梅杜莎雙眸迷惘地瞅著他,耳邊的風聲中夾雜著他不帶一絲情感的警告。
“既然回來了,就別再輕易離開,玩了十年也該足夠,你要是敢再不告而別,我發誓,一定讓你後悔莫及。”
剎那,她渾身發涼,涼意自內心直湧向四肢百骸,有股的淡淡哀傷也順勢流過她心與微些發燙的眼眶。
後悔莫及?此時此刻與他面對面相視的情景,早令她後悔莫及……
“莎莎,你不會是要哭了吧?”席凡極其嘲弄的口吻,硬是把梅杜莎氾濫過度的複雜心緒逼回高高築起的心牆內。
可惜她太過於防備,只注意著與他的唇槍舌劍,忽略了他眸間一閃而逝的淺淡抑鬱,以及足以讓人狠狠為之窒息的陰鬱。
狠瞪那張惡劣的俊臉好幾眼,梅杜莎狼狽地旋身,頻頻深呼吸壓下面對他時的無助感。說好了的,她不會哭,死都不能哭,尤其是在他面前。
她不是以前的愛哭鬼莎莎,是蛻變後的梅杜莎,一個足以和他相抗衡的怪咖。
對,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而他,卻仍然是從前那個沒心肝、沒感情,眼裡只有利益權勢的席凡·司各特,永遠仇視她這個外來侵略者的席凡·司各特。
司各特家族,和羅蘭家族同樣聞名於世。至於它因何而聞名,簡單地說,這個家族等同於極具權威性的拍賣機構“富士比”,不過是黑暗版。
有多黑暗?倒不是說專賣黑心商品,而是他們專賣流通於黑市的物品,舉凡失竊的世界名畫或者知名藝術品、遭盜的千年古墓裡的稀世珍寶;更甚者,他們還兼拍賣毀滅性的武器或是知名人物的命。
怎麼賣?從這個家族崛起以來,便有它的一套買賣法則,在黑市拍賣的這塊專業領域裡,“司各特”代表著無上的權威與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令人肅然起敬。
在商言商,他們只做賺錢生意,不論是非與物品的來源及去處,在他們眼中,唯有金錢才有談判功能,動刀動槍不過是一種幼稚且毫無建設性的行為。
歐元、英鎊、美元、盧布,統統不成問題,只要你拿得出來,他們什麼都賣。
這麼說吧,他們唯利是圖,認錢不認人。
這個黑暗世界,人心濁黑得教人難以置信。
司各特家族的前任掌權者保羅·司各特是個傳奇性人物,承襲司各特家族的血統以及個性,冷血愛錢是鐵定具備的性格,至於傳奇性,便是他那精準無比的鑑賞能力。黑市流通的藝術品可不一定全是真貨,仍有許多不怕死的不肖人士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以假貨牟取暴利,但很抱歉,沒有一件假貨能逃過保羅銳利的眼,他鑑定的技術世界公認一流。
而不幸的是,她,梅杜莎,就是保羅的……養女。
懵懵懂懂的十歲,對親生父母已然毫無記憶,不知走什麼“好運”的她,輾轉被領養進司各特家族,而讓她暱稱為保羅爸爸的保羅,待她極好,甚至超越了對兩個親生兒子的疼愛。
所以,什麼被養父母虐待的爛戲碼並未發生在她身上,除了敵視她這個侵略者搶走父愛的兩個掛名兄長外,基本上,她在司各特家族裡的時光是無憂無慮的。
可是,她痛恨司各特這個姓氏、痛恨這個家族的一切,痛恨死了!
誰願意當侵略者?誰要家族股份、誰要跟席凡爭權奪利?她才不要!什麼都不要!可是,偏偏保羅指定他們“兄妹”三人在最終遺囑公佈之前必須共同繼承,而目前,位在巴黎的拍賣會總部的大權穩穩地掌控在席凡手中……
驟然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想什麼?這麼入神。”見她似乎失神,席凡幽深的眼像虎視眈眈一般,緩緩將她蛻變後的驚豔麗顏烙刻在瞳底。
被這一問驚懾,猛地回神,收回望著車窗外的雙眼,梅杜莎瞟向鄰座的男人,頗不自在地悄然往旁邊挪動身子。只要能離他遠些,她連零點零一公分的距離都不會放過。
“你在乎我想什麼嗎?混帳。”她輕聲以中文咕噥著,神情看似若無其事,心卻繃得又緊又悶。
“用法文說話。”席凡的俊臉陰沉了幾分,厲聲提醒她。
她毫不遮掩的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我的監護人,不需要用這種態度命令我,我也沒有義務必恭必敬聽你的話。”
“莎莎,你知道嗎?這幾年來,我總是反覆思索,保羅為何要領養你。”
心跳陡然漏了半拍,梅杜莎下意識地屏息,“你為什麼不在保羅爸爸離開前問清楚?”突然提起這種敏感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