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有人情味,是以後來又有欽佩的一個笑,但是突然侄女想到知鶴公主才藝雙全,犯了事固然能得幸赦免,但倘若一個無什麼才藝的仙者犯了事又該怎麼辦呢,於是再後來還有疑惑的一個笑。”
在座諸位仙者都聽出來青丘的這位帝姬一番話是在駁天君他老人家的面子,偏偏她駁得又很誠懇,很謙虛,很客氣。鳳九客客氣氣地同在座諸仙拱了拱手,繼續謙虛地道:“鄉野地方的陋見,惹各位仙僚見笑了。”坐下時還遙遙地、誠誠懇懇地朝高坐上的天君又拱了拱手。連宋的扇子點了點東華手邊的昊天塔:“她說起刻薄話來,倒也頗有兩把刷子,今次這番話說得不輸給你了,我父君看來倒要有些頭疼了。”
東華握著茶盞在手中轉了轉,瞧著遠遠裝模作樣坐得謙恭有禮的白家鳳九:“怎麼會,我比她簡潔多了。”
座上的天君著實沒料到會演上這麼一出,但不愧是做天君的人,翻臉比翻書快這門手藝練得爐火純青,威嚴的天眼往殿內一掃,瞬間已將利害得失判得明晰,沉聲道:“青丘的帝姬這個疑惑提得甚好,九重天的法度一向嚴明,知鶴若要上天,自然是要立一個功績的,”頓了一頓,天眼再次威嚴地掃視整個大殿,補充道:“這一向也是天上律條中寫得明明白白的規矩。”但,約是覺得法度太嚴明瞭,顯不得他是個仁君,停了一會兒再次補充道:“不過,南荒的異動暫且不知形勢,這樁事且容後再議不遲。”
鳳九仍然不嫌累地保持著那副謙恭知禮的儀態,遙向臺上的知鶴春風化雨百川歸海地一笑。知鶴的臉白得似張紙,一雙大大的杏仁眼彷彿下一刻就要跳出火苗來,狠狠瞪著她。滿苑寂靜中,一個清冷的聲音卻突然淡淡響起:“由本君代勞了吧。”
昊天塔的塔頂在東華指尖停了停,他微微抬眼:“若提她上天邊要讓她上戰場的話。”知鶴猛地抬頭,雪白的臉色漸回紅意,自兩頰蔓開,眼中漸生一抹殷切之色,便是重新活了過來。
天君也愣了愣,不動聲色掃了眼列宴的仙者,除了東華便是白淺位高,正欲提聲問一問白淺的意見。她已打著扇子十分親切地笑道;“在青丘是便聽聞知鶴公主仙逝的雙親曾對帝君有過撫育之恩,帝君果然是個重情義的。”算是贊同了。鳳九冷冷瞧了眼東華,再瞧了眼知鶴,臉上倒是一個真心實意的笑,附和她姑姑道;“帝君公主實乃兄友妹恭。”便沒有在出聲的意思,自顧自地垂頭剝著幾顆瓜子,其他的仙者當然更沒有那個有膽子敢駁東華的面子。天君習慣性的端了會兒架子,沉聲允了這樁事。
這一列徒生的變故,令一眾的仙者瞧得亢奮不已,但多半看個熱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沒弄真切,只是有一點收穫:將從前在傳說中的聽聞的這些上仙上神都對上了號,例如早晨青雲殿中東華一本正經戲弄的那個,原不是他的義妹知鶴公主,卻是久負盛名的青丘女君鳳九殿下。不過,倒也有一兩個明察秋毫的,看出一些門道來,因坐得離主席極遠,偷偷的咬著耳朵:“其實這個是,我這麼理解你看對不對啊,就是小姑子和嫂子爭寵的一個事,這個小姑子可能是有一些戀兄情結在裡頭,嫂子也是看不慣這個小姑子,於是……”後來這個明察秋毫的仙者,因為理解能力特別好還難得有邏輯,被撥給了譜世人命格本子的司命打下手,很得司命的器重,前途十分光明。
其實這一趟,白淺是代她夫君夜華來赴這個宴會的。
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昨日自正天門大駕,這位上神一項護白家兄妹的短,約是私下裡對夜華有個什麼提點訓誡,親點了他的名令他一路作陪。夜華的一些要緊公務,便質得白淺替他兼著。
白淺嫌麻煩,不大喜歡應酬,眼見著酒過三巡,天君照常例遁了,便也遁了。原打算帶著鳳九一起遁,見她一個人自斟自酌酌得挺開心,想著她原該是個活潑的少女,成日同團子待在青雲殿也不是個事兒,該出來多走動走動才有些少年人的性子,便只囑咐了幾句,要她當心著。
她這個囑咐是白囑咐了,鳳九今夜喝酒豪邁得很,有來敬酒的仙者,皆是一杯飲盡,遇到看得順眼的,偶爾還回個一兩杯。眾仙心中皆是讚歎,有道是酒品顯人品,都以為這位女君性格豪邁,令人欽佩。但這委實是場誤會。實因今夜夜宴上供的皆是花柱釀的果蜜酒,此酒口味清淡,後勁卻彪悍,但鳳九哪裡曉得,以為喝的乃是什麼果汁,覺得喝個果汁也這般矯情,實在不是她青丘鳳某人的作風……除此以外還有一點,她隱約覺得今夜心火略有些旺盛,想借這果汁將它們澆一澆。
但澆著澆著,她就有些暈,有些記不清今昔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