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死之約還未履踐,我要拿你項上人頭,祭奠蜃樓城數萬百姓的英靈!”
靈威仰心底怒火如火山噴薄,不顧空桑仙子懇切的目光,哈哈大笑道:“你既一心尋死,我又豈能不成全你?今夜是我族大喜之日,寡人不妄開殺戒,明夜子時,孤照峰頂,不見不散!”
長袖一捲,青光怒閃,苗刀破空飛舞,不偏不倚,貫入茲有面前巨石,直沒入柄。
眾人譁然,想不到以他青帝之尊,竟會答應這小子的邀戰,更想不到他竟會將木族中人視若聖物的苗刀,這麼輕易炮還於敵人。
拓拔野與晏紫蘇攔阻蚩尤不住,心下大凜,且不說靈威仰在平丘所施展的獨門“碧火金光刀”,也不說他在鯤腹之中錯亂經脈,所無意修成的絕世神功,單從適才那重創句芒的那一記絢彩氣刀來看,必定也是受北海極光啟迪,天人感應,所創造出的“極光氣刀”。
句芒煉成“人面畢方”的獸身之後,兇威大熾,尚且擋不住他一刀,以蚩尤眼下的小神級修為,與他生死相戰,豈不是形如自殺麼?但他知道蚩尤的剛烈無畏的性子,當日在南際山上既已發出了邀戰,就算明知是死,也絕不會躊躇顧望。
當下朗聲道:“且慢!靈威仰,你是木族青帝,我是龍族新任龍神,你我兩族之間仇隙甚深,與其這般世世代代鏖戰不斷,倒不如你我做一個徹底了斷!”
木族群雄這才知道他竟是近年來風頭最健的龍族太子,喧譁大起,那些貴婦、美婢早聞拓拔野俊美無雙,魅力猶如磁石,翹首以望,偏偏他戴著藤木面具,難窺真容,心下大感失望。
靈威仰眼白翻動,大笑道:“今天是什麼良辰吉日?竟有這麼多人趕著投胎麼?”臉色陡然一沉,冷冷道:“你想如何?說來聽聽。”
拓拔野天元逆刃銀光電舞,凌空在山崖上花了幾個蛇形篆字,朗聲道:“你我明夜子時之前,在孤照峰上比刀決戰,你若勝了我,我便將‘回光三寶’、‘盤古九碑’全都送給你!”
眾人大譁,就連雷神等人亦駭然瞠目,“回光三寶”與“盤古九碑”可謂大荒人人夢寐以求的至尊神物,得其一已是天恩眷顧,想不到這小子竟盡收於身。
靈威仰眼白上翻,冷冷道:“如果我敗給你了呢?”
拓拔野道:“倘若你敗給了我,木族便與我龍族化干戈為玉帛,從今往後,再不侵犯我東海一島一石,也絕不可與我族民、盟友交鋒動手!”
靈威仰一愣,才知他繞了這麼大圈子,竟是想要保護自己兄弟,哈哈狂笑道:“妙極妙極,如此便宜買賣,焉能不做?”頓了頓,嘿然道,“不過既是比刀決戰,神兵無眼,死生有命,倘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可怨不得旁人。”
拓拔野淡淡道:“一言為定!”
靈威仰哈哈大笑,昂身拂袖而走。木族群雄紛紛隨之退散,頃刻之間,人如潮來,人如潮往,偌大的中峰天湖只剩下了拓拔野等寥寥幾個人影。
雷神微微一笑,抓住拓拔野的雙肩,輕輕一搖,歉然道:“小兄弟,當日你在雷澤捨命相助,雷某感銘在心。只是明日一戰,他是我族青帝,老哥哥我實在無法相幫。只要你能安然度過明日,有任何需要,只管開口便是。”
拓拔野微笑道:“多謝雷神上。”
姑射仙子怔怔凝立,欲語還休。晏紫蘇心下雪亮,拉著蚩尤等人避了開去。
等到四下寂靜無人,姑射仙子才嘆了口氣,道:“拓拔太子,你為何要與靈青帝邀戰?是因為……是因為……”眼圈忽然微微一紅,低聲道:“是因為再也找不著龍妃,所以心如死灰,不想獨活了麼?”
拓拔野心中陡然大痛,默默無語,暗想:“原來她竟是如此知我。”不知是驚是悲是喜。
姑射仙子見他預設,心中一酸,淚珠險些便要滾落,急忙別過頭,櫻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目光所對處,恰好是那面山壁,空桑仙子正痴痴俏立,凝視著那刻寫壁上的《剎那芳華曲》。
她心中劇痛,突然又想起五年前在這裡初次遇見拓拔野的情景來。那時竹林青翠,月華如水,他正少年。時光流轉,命運輪迴,為何此時此地,情景依舊,人物全非?
夜風吹過山頂,樹葉沙沙作響,崖邊,那株桑樹在月光裡閃閃搖曳,寂寞得就像在先前地牢裡,他所吹奏的那首簫曲。那是那年那夜,章莪山的月色裡,他與她即興合創的清曲。雪峰冰湖,搖碎一池幻夢。自己塗寫在雪地上的歌詞,曾吐露了自己所有蒙朧的心事,擦去了,卻從此刻在心底,再也不能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