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也,何況此野果哉!”伸手摘下一個赤仙果,放到嘴邊“咔嚓”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大嚼起來,眉飛色舞,含糊不清地接連讚道:“妙之極矣!妙之極矣!”
三軍齊聲歡呼,再無疑慮,爭先恐後地摘奪品嚐。
野果種類不一,或清香甜脆,或酸甘多汁,眾人吃慣了野菜、草根、從未嘗過這等美味之物,只覺得甜蜜入心,暢不可言,一時間連話都顧不上說了,一邊策獸前行,一邊鼓著腮幫子狼吞虎嚥。
晏紫蘇見延維眼珠滴溜溜地四下瞟望,嘴角笑容詭秘,立知不妙,正待喝止,延維已“哎喲”大叫,抱著蛇肚從巨象上翻滾摔落,雙頭臉色慘白汗珠涔涔,指著她顫聲道:“此果有……有毒!女帝安……安以騙臣乎……”
九族群雄徒然愣住,拿著野果,怔怔地看著兩人,鴉鵲無聲。十幾人突然嘶聲慘叫,從獸騎翻身摔落,繼而慘呼迭起,成片成片的九黎戰士紛紛翻滾摔落,滿地打滾。
頃刻間,近四萬大軍全都抱著肚子,慘叫如潮。
晏紫蘇大,右手下意識地往腰間乾坤袋一探,空空如也,心中徒然一沉,所有蠱毒,神器,包括那“風火瓶”竟全都已不翼而飛了!
轉眸望去,延維右手赫然正握著那“風火瓶”,四目灼灼地瞪著她,嘴角獰笑,聲音卻極之悲憤痛苦,顫聲道:“吾等業已洗心革面,女帝因何趕盡殺絕耶?”
九族群雄見萬千人中唯有她安然無恙,只道真是她所為,駭怒交集,叱呵不已。數十個性情暴烈的牛族,虎族戰士更是悲憤欲炸,強刃劇痛,揮刀挺矛便欲刺來,但奔不數步,立時又慘叫著踉蹌倒地。
晏紫蘇心下雪亮,延維必早知這林中野果均有劇毒,故意在這節骨眼上栽贓嫁禍,以施報復。只怪自己自己滿心牽掛著蚩尤,一時不察,竟讓這無賴啾空盜走神瓶。又恨又惱,咯咯笑道:“老蛇囚,你當自己是不死之身,又偷走了‘風火瓶’,我便不能奈你何麼?你體內少說有六百一十七蠱毒,想不想逐一試上一遍,嚐嚐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櫻純動,急念法決。
豈料延維竟似渾然無恙,徒然拔身衝起,蛇尾飛揚,狂飆似的將她緊緊纏住,著臉低聲笑道:“多虧汝講蠱毒盡加吾身,若只取其半,吾又安能辨逐一其解藥乎?天助我也,汝將奈何?”
晏紫蘇驚怒交加,懊悔已極。正所謂“以蠱治蠱,以毒攻毒”,要解蠱毒,必須用與之屬性相剋的蠱毒來治服。她的乾坤袋中裝有六百一十七種解藥,與所有蠱毒一一匹配對應,除了她以外,無人能分辨得出。
若她只在延維體內種下一半蠱毒,那麼縱然他將所有解藥盡熟吞下,多餘的一半解藥立即又會變成致命之物。偏偏她擔心延維修為驚人,未免萬一,傾囊以治,不想反倒弄巧成拙。這可真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延維得意已極,忍不住哈哈大笑。太陽烏怒嘯重來,還不等揮翅撲打,已被他徒然收入風火瓶中。
眾人見女媧轉世被其瞬間制服,無不駭然;見他狂笑不止,只道毒已攻心,神志盡亂,更是驚怒恐懼,惶惶不安。
延維頓住笑聲,睥睨四顧,朗聲道:“伏羲、女媧兇暴淫虐,屠戮九族,其罪滔滔,罄竹難書,天下苦之者,何獨吾等?人無道,天伐之;天無道,吾伐之。暴群不亡,世無寧日。吾曹不出,如蒼生何!”
他是蛇族神巫,對如何假借天命、蠱惑人心瞭如指掌,慷慨陳詞,時而悲壯激昂,時而沉痛低迴,九族戰士聽不片刻,無不熱血如沸,紛紛忍痛怒吼呼應。
晏紫蘇已恢復冷靜,笑吟吟地只不說話,思緒飛轉,苦忖脫身之計。
延維右手高舉“火風瓶”,狂風怒卷,直衝上天,周遭樹葉飛旋,林海洶湧,高聲叫道:“蒼天若有眼,則賜吾神力,以救九黎百姓!”嘴中唸唸有詞,滿臉虔誠肅穆之色,驀地握瓶朝那山崖一指,“轟!”碎石激炸,土霧濛濛,喝道:“吞此神石,當解百毒,敕!”
蛇身迤邐,游到崖邊,左手抓起一掌砂石,囫圇吞盡。過了片刻,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容光煥發,朝天叩拜,縱聲長笑道:“天不我欺,賜我神力,九州一統,四海大吉!”
眾人蜂擁而上,爭相哄搶遍地石礫,大口吞食。砂石入腹,先是一陣刀割劍絞似的劇痛,既而腹氣漲滯,連放了十幾個悶屁,惡臭瀰漫,疼痛盡消,神志亦漸轉清明。
九黎族民又驚又喜,揉著肚子歡呼如雷,紛紛朝著延維拜倒,心悅誠服地叫道:“神上法力通天,吾等願追隨左右,舉義伐暴,一統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