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各族長老躍下獸騎,圍聚在一起,低聲商討了半晌,象族、羊族等幾個長老偷瞥了晏紫蘇幾眼,仍有些猶疑不定,幾日相處,對延維的身份固已篤定無疑,但對這女媧轉世仍有些意見不一。
晏紫蘇心下雪亮。一路行來,知道此地山水險惡,迷瘴重重,若無這些囚民引路,即便有延維襄助,自己也決難到達蒼吾崖下;而要想讓九黎族民乖乖領路,惟有徹底打消他們的疑慮。
當下忽然指著那霓霞中的巨樹,用太古語言高聲叫道:“汝等瞧見那蒼吾樹了嗎?那便是返回大荒的天梯當年孤家立下禁地咒語,就是想暗示九黎族民,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攀爬天梯,離開這裡!”
一言既出,如驚雷乍爆,延維陡吃一驚。這番話吐字雖還略有一些生硬,但語意通暢,腔調自然,乍一聽去,就像頗為地道的九黎方言。均想,她到此不過十日,若非女媧轉世,又安能說得這般流利?
四周鴉雀無聲,萬千雙驚愕的目光齊齊聚焦。
晏紫蘇默唸法訣沒,真氣洶洶湧入雙腳,光芒閃耀,陡然變做人蛇形狀,環顧眾人,繼續用古語一字字地高聲道:“孤家到此,是赦免汝等之罪,但是否離開此地,全然取決於汝。在爾等面前有兩條路。要麼後退,繼續留在這荒涼險惡的九黎山,當懦弱的罪囚;要麼前進,打敗二八神人,回到大荒,去做自由的子民……”
她善於察言觀色,又慧頡能辯,每一句都如楔子般釘入九黎族民心底最深處,眼見眾人從沉寂轉為騷動,又漸轉沸騰,知道他們已然入套,當下一拍太陽鳥脖梗兒,騎鳥朝北高飛,遙遙叫道:“言盡於此。爾等若是真正的九黎勇士,就當知道何去何從!”
到了此時,九黎大軍心底殘餘的懷疑已蕩然無存,鷹族、狼族的戰士更是熱血上湧,縱聲長嘯,也不顧長老下令與否,徑自叫道:“願追隨女帝‘赴湯蹈火!”接二連三地騎鳥疾衝而去。其他各族蠻人稍一遲疑,亦紛紛歡呼狂吼,縱獸騰空。霎時間,人潮洶湧,猶如星河滾滾橫空,隨著她衝入茫茫雲霧之中。
眾長老面面相覷,木已成舟,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吹角進軍。
延維昂立在山崖上,四眼微眯,精光閃爍,訝異之色稍縱即逝,低頭瞥了眼手心暗握著的青銅八角瓶,嘴角又泛起一絲惡毒而又得意的冷笑,悄悄地掖入懷中,飛身掠起。
第三卷《蜃樓志》 第16章 王蟒委蛇(2)
陽光斜照,塵糜翻舞。
蚩尤閉著雙眼,與烈煙石指間相抵,當空飛旋,銅鏈叮噹脆響,渾身真氣在陽蹺脈中滾滾奔騰,只覺那暖流從足尖直衝頭頂,又翻至腦後鳳池穴,如此迴圈迴旋了小半時辰,腰際“日月穴”突然產生了一股極大的旋渦氣浪,指間登時一抖,心中大震:“又來了!”
自昨日正午以來,兩人循氣修行時,奇經八脈中便各有一處穴道產生這種異狀,彷彿被雷電所擊,又像被旋渦卷溺,酥麻戰慄,說不出究竟是舒暢還是難受。起初還以為是走火入魔,凜然駭懼,但真氣又偏偏沒絲毫差亂逆轉之像,只是彷彿被瞬間吸入深不可測的洞淵,過上片刻,又自會從丹田洶洶湧出。
但此次這氣旋來得尤為猛烈,虎衣鼓舞銅鏈亦叮叮劇震,猶如被磁石所吸,陡然緊貼在兩人腰上,既而“噼裡啪啦”脆響不絕,遍地的獸骨竟一一飛起,朝他凌空繽紛撞來。
正待鬆開指間,旋身落地,忽聽上方“咿哇”大叫,人影縱橫,二八神人突然疾衝而下,狂風暴雨似的從四面八方朝他們洶洶攻來,蚩尤、烈煙石大凜,反身螺旋飛轉,剎那間便與他們對了三十餘掌,“轟轟”連聲,氣浪乍舞,周身麻痺。
這十日以來,兩人雖然真氣大增,彼此合作越轉默契,但比起這銅頭鐵臂、同氣連枝的八個樹妖仍遠為不如,鬥不到百合,狂風撲面,氣光疊爆,“日月”、“期門”、“神道”……等八個穴道齊齊一痛,八道狂霸已極的真氣轟然撞入。
“鐺朗朗!”
銅鏈陡緊,蚩尤眼前一黑,登時與烈煙石背靠著背,重重撞到一起;那八個雙頭人環繞飛轉,十六隻手掌緊緊地抵在他們那八處要穴上,氣浪洶洶,將兩人壓得憋暴欲炸,動彈不得。
四周狂風怒旋,塵糜、樹葉、碎石
……如滾滾渦流,在他們周遭盤旋飛舞,越轉越快,連氣也喘不過來了,只覺得體內翻江倒海,奇經八脈直欲迸裂炸散。
耳邊隆隆震響,夾雜著那八個樹妖咿哇怪叫,又聽“嘭嘭”連聲,八處穴道陡然一鼓,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