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她卻又轉身走回,站到我身前。她看了我一會道:“起來吧!”我緩緩起身站定。
十福晉道:“隨我走走!”說完,舉步就行,我只得跟上,微微落後一步隨著她。她走了一會,停在一棵大槐樹下,樹幹足要四五人方能合抱。十福晉一隻手搭在樹幹上,繞著樹幹無意地繞著圈子,我也隨她走著,過了好一會,她忽然笑起來,站定,側靠著樹幹笑問:“我這輩子只打過那麼一次架。你呢?”想起當年之事,何等暢快淋漓,帶笑回道:“我打過好幾次。”她詫異地看著我,我笑說:“在西北的時候。”她點點頭道:“早聞西北民風彪悍!不過……”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姐姐可不象你。”我一笑未語。
她道:“當年恨得要死,可如今想來,倒真是好玩。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你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而且我第一次打架,和你這個老手比,表現也不算差了!”我笑道:“當年是我太沖動了。”她笑搖搖頭:“我也不比你好,口出不遜在先。”我道:“我應該向你賠罪。”她道:“好了!我們都是各自為了姐姐,說不上誰對誰錯,立場不同而已。”
提起姐姐,不禁輕嘆了口氣,她也嘆了口氣,兩人看著對方,都無奈地苦笑起來。她靜默了一會道:“明面上好似我姐姐佔上風,其實你姐姐才是佔了上風的那個。你姐姐什麼都沒做,可八爺凡事都照顧到她,但凡姐姐有的,八爺也絕不會落下你姐姐。”我嘆道:“我姐姐有什麼上風可佔的?佛堂唸經嗎?”
她輕嘆道:“姐姐自小聰慧不凡,言談爽利,行事不讓鬚眉,因此極得外祖父疼寵。外祖父議論朝事時,都經常抱她在膝頭,讓她旁聽。且姐姐確不令祖父失望,私下問答時,時有驚人之語。姐姐的名字‘明慧’就是外祖父特意改的,從佛經中化出,意寓‘明斷是非,定取捨;慧力不滅,知虛妄。’當年紫禁城中的‘明慧格格’絕不只是個虛名。”她看向我道:“你姐姐的馬術的確不凡,可是你沒有見過我姐姐的馬術,如果你見了,就知道,和我姐姐相比,你姐姐只是耍花腔,秀氣好看有餘,實用大氣不足!”
我不以為然地挑挑眉毛,她道:“你別不信。姐姐的馬術是外祖父親自調教的。外祖父當年隨肅武親王豪格討伐四川,擊斬張獻忠;任宣威大將軍時,規討喀爾喀部土謝圖汗、車臣汗;任定遠平寇大將軍時,屢克吳三桂。哪件大功不是馬背上立下的?祖父是以男兒的標準要求姐姐的,他調教的人豈能弱?那是千軍萬馬中的騎射,若姐姐是男兒身,定能在沙場揚名!”我歎服道:“你如此一說,我當然信的。”
她驕傲得意之色忽逝,沮喪地道:“可那有什麼用?女人還是要秀氣好看的好!男人根本不在乎這個!”我道:“我姐姐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從未刻意討好過貝勒爺,也從未想過要與你姐姐一爭高低。”
她重重嘆口氣說:“這才是讓姐姐最恨的地方。姐姐自小跟在外祖父身邊,極得舅舅們的疼愛,當年有意娶姐姐的王孫公子有多少呀?”她往我身邊湊了湊低聲說:“我阿瑪本不願讓她跟八爺的,他雖是阿哥,可咱們滿人歷來‘子以母貴’,他出身已經落了其他阿哥一步!”我瞭然地點點頭,滿人的確如此,先子以母貴,兒子建功立業後,才有可能母以子貴。
她低聲說:“阿瑪對姐姐寄予厚望,以我們的家世,姐姐的聰慧容貌,只有做……”她忽然驚覺收了聲,我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她點頭道:“才不至於委屈了姐姐。可相較其他阿哥的出身,八爺實在……”
她搖搖頭說:“自小我們兄弟姐妹,就姐姐一人敢和阿瑪對著幹,而且還偏偏每次阿瑪最後總是順了她的意。阿瑪雖不願意,可姐姐中意八爺。”
她默了會,唇邊蕩起幾分笑意,“以前我不明白,可如今才知道,女人都是最傻的,即使明知道前面是火,也會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只為了可能的溫暖。姐姐就是那隻傻蛾子。姐姐和八爺從未真正說過話,只見過幾面。可就那麼幾面就讓姐姐定心要嫁給他。”
明玉側頭看著我緩緩道:“姐姐出嫁前和我講,她第一次注意到八爺是一個春天,姐姐正要出宮,經過漢白玉石橋時,八爺正斜倚著橋欄賞景,遠遠看去,潔白拱橋翠綠垂柳中的八阿哥竟象謫仙人一樣,不沾半點凡塵,讓人不敢驚擾。姐姐在遠處靜立了很久,才不得不從橋上過,當姐姐給八爺請安時,八爺點頭微微一笑,轉身而去。卻不知道,拱橋上的姐姐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後很久仍舊呆立,他回頭時眼中迅速掩去的幾絲傷悲讓姐姐從不知道愁的心竟也無故落寞起來。”
“從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