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看看他們在幹些什麼,是怎麼忙活的,我對自己就滿意多了。確實,我們天生就是如此,總要拿別人同自己相比,拿自己同別人相比,在相互比較中就顯出了幸福和痛苦,所以,最大的危險莫過於孤獨寂寞了。我們的想象力受到天性的激發,又受到詩歌中奇妙的幻象的薰陶,往往臆造出一系列高大的人物形象來,而我們自己是最低下的,似乎除了我們自己,一切都美好無比,別人都比自己完美。這種想法是十分自然的。我們常常感到自己缺少某些東西,並覺得別人所具有的,正是我們身上所缺少的,此外我們還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統統給了別人,還賦予他們某種理想的怡然自得的情緒。於是,幸運者便完美無缺了,實際上他只是我們自己臆造的產兒。反之,如果我們竭盡自己虛弱和疲憊之力,一個勁地勇往直前,那麼我們往往便會發現,儘管我們步履蹣跚,而且逆風而行,卻比那揚帆使槳的人走得更遠——而且——如果能同別人並駕齊驅或者甚至超而過之,就會真正感覺到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開始十分勉強地適應此地的生活了。最妙的是,這裡有許多事情可做;此外,各式各樣的人,形形色色的新形象在我的心靈之前展示了一場多姿多采的戲劇。我認識了C伯爵,他是個思想開明,又很有抱負的人,令我對他的敬重與日俱增;他見多識廣,所以對人並不冷淡;同他的交往中他表現出極重友情、富有愛心。他很關心我,有次我到他府上去辦一件公事,一經交談,他便發現我們彼此十分投機,他可以同我暢懷敘談,而這一點他並不是同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他對我推心置腹,舉止坦率,我怎麼讚譽也不為過。能見到一顆偉大的心靈,一個對人敞開胸懷、以誠相待的人,真是人世間溫馨的樂事。

十二月二十四日

公使真讓我煩死了,這是我預料到的。他是個拘泥刻板、仔細精確到極點的笨蛋,世上無人能出其右;此公一板一眼,嘮嘮叨叨,像個老婆子;他從來沒有滿意自己的時候,因此對誰都看不順眼。我辦事喜歡乾脆利索,是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卻會在把文稿退給我的時候說:“滿不錯,但請再看看,總是可以找出更好的字和更合適的小品詞來的。”——真要把我氣瘋了。少用一個“和”,省掉一個連線詞都是不允許的,有時我不經意用了幾個倒裝句,而他則是所有倒裝句的死敵;如果複合長句沒有按照傳統的節奏來寫,那他根本就看不懂。要同這麼一個人打交道,真是一種痛苦。

馮·C伯爵的信任是我得到的唯一安慰。最近他極其坦率地對我說,他對我的這位公使慢慢騰騰、瞻前顧後的作風很不滿意。“這種人不僅自找麻煩,也給別人添麻煩。可是,”他說,“可是我們又只好去適應,就像是必須翻過一座大山的旅行者;當然,如果沒有這座山,走起來就舒服得多,路程也短得多;現在既然有這座山,那就得翻越過去!”——我的上司大概也覺察到伯爵比他更賞識我,因而耿耿於懷,便抓住一切機會,在我面前大講伯爵的壞話。我當然要加以反駁,這樣一來,事情只會更糟。昨天他簡直把我惹火了,因為他的一番話把我也捎了進去:說起辦事嘛,伯爵倒是輕車熟路的,還相當不錯,筆頭子也好,可就是跟所有愛好文藝的人一樣,缺少紮實的學識。說到這裡,他臉上顯露的那副神色彷彿在問:“感到刺著你了嗎?”但是,這對我不起作用;對於居然會這樣想、會採取這種態度的人,我根本就瞧不起。我毫不讓步,並以相當激烈的言辭進行反擊。我說,無論是在人品還是學識方面,伯爵都是一位不得不讓人尊敬的人。“在我認識的人中,”我說,“還沒有誰能像伯爵那樣,善於拓寬自己的才智,並把它用來研究各種各樣的具體問題,又能把日常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我這些話對於他這個狹隘的頭腦來說,簡直是對牛彈琴,為了不繼續為這些愚蠢的廢話再嚥下一把怒火,我便告辭了。

這一切全怪你們,是你們喋喋不休地讓我套上這副枷鎖的,而且還給我大念什麼要有所“作為”的經。作為!倘若種土豆和駕車進城出售穀物的農民不比我更有作為,那我就甘願在這條鎖住我的奴隸船上再服十年苦役。

聚集在此地的那些令人討厭的人,表面的光彩掩蓋著他們的精神貧乏和空虛無聊!為了追逐等級地位,他們互相警覺,彼此提防,人人都想捷足先登;這種最可悲、最可憐的慾望竟是赤裸裸的,一絲不掛。比如此地有個女人,逢人便大講她的貴族頭銜和地產,以至於每個陌生人都必然會想:這是個傻子,以為有了點門第和地產便了不起了。——但是更惱人的是,該女人正是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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