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記著的是澤田綱吉那雙有些驚訝的褐色眸子,還有那身難以解釋的強大如山一般擋在自己面前的可怕戰鬥力。
雲雀淡漠著臉想,也許那就是我決定跟在澤田綱吉身邊的緣故吧。這個時候的澤田綱吉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又在他的家庭教師身邊做些蠢事?不對。小嬰兒已經陷入了沉睡。沉睡?長眠不醒?雲雀有些難以理解,他不認為里包恩會這樣睡下去,一直不醒。那可是彩虹之子,傳說中的第一殺手——是個有點兒討厭的人。
討厭?雲雀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為什麼覺得那個人討厭?
他閉上眼睛,讓心沉靜下來,忘記剛剛產生的怪異感覺。
他下了飛機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澤田綱吉。在里包恩的病房外,他找到了正在照看彩虹之子的澤田綱吉。那個場景很安靜。澤田綱吉的側面線條凌厲而堅毅,那淡漠而哀傷的表情,不知為什麼就和夢裡面的綱吉重合到了一起。很礙眼。無論是躺著的家庭教師,還是坐在旁邊的棕發青年。微微的怒氣就那麼從不知名的地方湧入心口。
很想咬殺。
“澤田綱吉,跟我打一架。”
最終,他找到了這樣一個急於回來以及情緒雜亂的理由。
澤田綱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
這是一種默契。
以前雲雀發起挑戰的時候,澤田綱吉總是拼命地拒絕,能躲就躲,但後來知道想要安撫常常暴走的雲雀,接受挑戰不失為不錯的辦法,隨著彼此武力值的提高,這種對峙漸漸就有了一絲練手和切磋的意味,便演化成了平日的習慣性對練。
但云雀現在出手明顯很重,在內臟受到了衝擊後,澤田綱吉抹去了嘴角的血絲,金橙色的目光冷淡中閃現著小小的火光。
“你是認真的麼?”
“我又什麼時候沒認真過?”
澤田綱吉抿緊了唇,“雲雀學長,你今天怎麼回事?”
雲雀的回答是更重的一擊。
澤田綱吉漸漸失去了耐心,他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一戰,兩人傷得都很重。
棕發青年渾不在意去做其他事了。
雲雀一個人躺在斑駁的地板上,心中的無名怒火已經降下去了,但心底湧出的卻是更加深沉濃郁的痛。他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暴露在空氣裡的魚,絕望地渴求著深水裡的呼吸。那感覺是如此快速如此突然地攫取住了他,令他無法逃離。
後來的好些天裡,雲雀都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鎖住,躲在屋子裡什麼也不做,只是睡覺,半醒半睡之間,他感覺到澤田綱吉來看望他了。他抱著澤田綱吉,竟覺出無限的欣喜。
到此為止,這感覺是什麼,他明白過來。
這就是愛情。它來得如此突然。這人世裡最最普通的情感令他不知所措起來。但又如此姍姍來遲,在他們彼此相識了十年之後。澤田綱吉早已經愛上其他人。
既然已經明白自己心中所想,雲雀便沒有理由繼續頹廢下去。區區的情感不會令浮雲一般的他從此灰心喪氣。他繼續遊走於危險的任務邊緣。
他開始習慣在執行任務或者做某些事情的時候,記憶裡忽然多出來的那些東西。比如說跳馬迪諾一本正經的叫他雲雀而不是恭彌,比如說彩虹之子的風像自己人一樣進出於自己家,比如說那隻喜歡穿奶牛衣的雷守開始不再害怕自己,比如說那個叫做世川京子的女人早已經死去很多年。
後來,澤田綱吉的死亡場景進入他的腦中,他便開始分不清現實和記憶來。因為有很多他本以為是記憶的東西變成了現實。
澤田綱吉死了。在這個意識深入到他的靈魂深處之前,他站到了陷入長眠的里包恩的床邊。
他隱隱知道一點澤田綱吉在做的事情,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還能夠保持清醒。
現在他不覺得自己還能夠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你現在徹底死去了,他應該就會放棄了吧。”他對著毫無知覺的小嬰兒說道,然後任由澤田綱吉的死帶來的痛苦和里包恩的沉睡帶來的恨包圍住了自己。
他什麼也沒有做。
他養成了一個新的習慣:隔幾日就去看望里包恩。
他有時候問,你為什麼選擇了澤田綱吉?沒有回答。
澤田綱吉偶爾會出現。這位十代目漸漸變得很奇怪。他幾天出現一次,每一次都有很大變化,裝束各種各樣,讓人疑心他有變裝癖。而且他也很難解釋自己的頭髮時長時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