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似乎不僅僅是為了與姐姐爭奪,而是,真的動了情。
“姝姐兒,”夏湘垂下頭,又抬起頭,目光裡有了堅定:“活在這世道上,要學會思索,學會冷靜,學會爭取。還要學會堅持……思索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要冷靜看待自己和旁人,不要頭腦一熱便不管不顧。要學會爭取每一個可能的機會,去接近自己的目標。最後,便是歷經波折,也要堅持……”
“你想說什麼?”姝姐兒冷笑。
夏湘凝眸,冷冷說道:“我要你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麼。若選了戴言,是否永不後悔。若深思熟慮後,還是如此,那便來爭!”
那便來爭!
戴言側眸,望著夏湘眉目端凝。
她可是選了自己?可是深思熟慮,永不後悔?
而對面的姝姐兒,眉眼間明顯有了一絲恍惚和遲疑。她看著夏湘的眼睛,忽然有些害怕。她不是怕夏湘。而是怕自己的內心。她不是傻子,她早就想過,當年那些巴豆許是自己的母親為了嫁禍夏湘自己摻進去的,只是……她不願相信。她知道自己對戴言動了情,可她也知道自己想得到戴言的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戴言和夏湘的關係。所以,她面對自己的內心。她若深思熟慮。她便會遲疑,害怕,不再堅定。也不再瘋狂固執。
一瞬間,那一鼓作氣的執拗就消散不見了。
姝姐兒目光茫然,又後退了兩步,喃喃道:“我要想想……我要想想……”言罷。轉身就跑,跑到牆角處。險些撞到一個人。
“小姐,你在這兒……可叫奴婢一頓好找。”
是杜鵑的聲音。
夏湘心中冷哼,沒想到自己一出了夏府,這杜鵑就又得了體面。同時。她身子一個踉蹌,整個人朝著樹下陰影處晃去。
戴言抓住她的肩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夏姝沒有說話。若木偶一般朝著後院去了,杜鵑緊跟著夏姝。一路喋喋不休:“……姨奶奶可急壞了……您得保重自己個兒的身子……奴婢前前後後可是把整個府上都跑遍了,這才找著您,您……大半夜跑這兒來做什麼?”
說著,杜鵑鬼鬼祟祟朝正房外掃了幾眼,見沒人,匆匆跟著夏姝去了後院。
芸香本就離得遠,為了避著夏湘和戴言,早早就藏在了陰暗處。夏湘被戴言拉著躲到樹蔭裡,藉著樹幹遮了身形,杜鵑那一瞥,倒是什麼也沒瞧見。
若讓她瞧見戴言拉著夏湘的手,那親暱的模樣兒,估摸翌日全府上下,或者整個京都都會傳開了去。
夏湘倒是不怕,戴言也不擔心,畢竟夏湘不會因著此時尋死覓活不吃不喝,他二人的傳言一直都不少。只是,若這個檔口兒又傳出這些流言蜚語,恐怕老太爺心裡更是添堵,會加重病情。
夏湘怎麼會想不到這些,故而望向戴言的目光多了些感激:“方才……多虧你。”
戴言沒說話,四目相顧,心中自然有數。
現如今,他二人不管將來如何,也實在用不著謝字了。
重新回到夏府的第一夜,夏湘忽然覺得自己不大一樣了,看到祖父的時候,看到姝姐兒的時候,面對戴言的時候,夏湘覺得,自己似乎不再是曾經那個只求自保,稀裡糊塗,眼裡還盡是好奇的小姑娘了。
牽絆!
這些都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牽絆!
原本,她是一個人,後來有了祖父,有了乳孃,有了丫鬟們,有了柔姐兒……可如今,這些牽絆越加繁多且沉重起來,那整個莊子,還有眼前的戴言,都成了割捨不掉的牽絆。
當初,她還能義無反顧為了自由離開夏府,可如今,她做不到。
當初,她裝瘋賣傻,演戲偽裝,如今,她不需要了。她有了足夠的實力,足夠的強大,足夠的身份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去追求自己渴望得到的。
她低下頭,將姝姐兒當初送她的平安符貼身放好,忽然想到祖父渾濁的眼睛,想到祖父推給自己的私房錢,想到乳孃無微不至的照顧,想到周玉年幫著她去趙姨娘院兒裡大鬧那一場,想到李毅拳打腳踢張員外,想到整個莊子為了自己跟土匪一樣的張霄拼命,想到太多太多……
手指按在戴言曾送她的那把小小骨梳,她彷彿又看到戴言身上因此多出的那道傷疤,看到慈恩寺外熱乎乎的餡餅還有戴言微笑轉身時,背上血淋淋的疤痕……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夏湘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戴言……這是上蒼給我的補償……”夏湘彎起嘴角,望著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