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免忍不住發笑,手指握牢衣襟下襬,嘴抽著咧一下,卻覺得分外苦澀。
本該愛獨居的芳華卻千方百計把我留在身邊,難道人愈到中年即將老去的時候,就愈發的貪戀紅塵瑣事。
或許他是留戀著這凡世的。
他想找個人陪,可我終不是他期盼想見的那個人,只能讓他病情愈發嚴重。
“主子,您臉色有些不大好,需不需要我給您把個脈?”貳兒小心翼翼地問。
我黯然失色,彎腰扶起他,替他拍著灰,輕聲說:“貳兒,你要記住……芳華最喜歡後院碧池旁的紅蓮花,只要嘗一點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他的茶需要很熱的水來泡。或許他一整天都不願意說話,可記得多與他說說咱們平日裡在江湖上的一些趣事,他很願意聽,可總會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他就是這麼彆扭的性子。”我輕輕環住他,頭枕在他肩頭,渾身顫著,淚卻從眼眶裡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貳兒,替我照顧好芳華。”
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我沒有驚動芳華,此番走的是後門,備了包袱便逃也似地出了竹林去了鎮上。
雖然小鎮比較偏遠離皇城也不近,可這街坊四鄰都喜氣洋洋,我孤身一人漫步在街道上,只覺得這塊地方與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我擱了包袱,在茶館裡坐下了。
“小二,來一壺茶。”
“好嘞,客官。”
那小廝機靈得很,擦了桌子,拎著壺水給我添了一杯。
隔壁一桌客人正談得歡暢,聲音很大,整個茶館的人都能聽到了。
“聽說了沒。皇上五日後就要迎娶鎮國大將軍的小女兒了。”
我一抖。
“可不是,戚將軍握著兵權又是朝廷元老,這女兒也長得水靈,聽說過幾日宮裡就會派人去府裡接。”
“呸!你說長得水靈你又沒見過,將軍的女兒能和大家閨秀比麼,說不定還能使刀弄槍。”
茶一入口,苦澀無比。
我沉默了,覺得茶館裡的喧囂的氣氛與濃厚的體味讓人有些反胃,丟了銀子轉身就走了。
一路上也來不急著去其他公子們那兒,站在集市上望了望,對面有錢莊斗大黑字的牌匾寫著“壹家錢莊”,左下角還有一記金燦燦黃澄澄的“逍”字樣。
我踱了進去。
一個夥計眼色極好,迎了上來,卻看我這一身輕便男裝不知道該喚小姐還是公子只是垂著眼笑嘻嘻地說:“這位客人好面生,可是來取銀子的?”
我也不多言,從袖子裡掏出一枚玉佩扔給他。
他開頭像是不太明白,翻著玉仔細看了之後,神色大變,急匆匆的就捧著往屋裡頭趕。
不一會兒,掌櫃的便出來了,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著挺厚道老實的,雙手抖著將玉佩親自送還給了我,還不住地拿袖子擦額頭的汗,恭敬地站著,“不知是主人來訪,多有得罪。”
我頷首,拿了夥計從一旁遞來的紙,挽著袖子在上頭寫了個數額。
“逍閒人他老人家身子還好?”
我一挑眉,吐了兩字:“還成。”
落款停筆,把玉佩拎在手裡,摸索了一下,在隱秘的邊緣處沾了硃砂,在紙上印了下去。
一個小楷體“逍”。
“給我去取這麼多數額的銀票。”他忙應了,小心翼翼地把紙捻在手裡看,我又喚住了他,從懷裡拿了封信,“對了……把這個一併交與壹老闆。”
他收得誠惶誠恐,“七公子慢走。”
我哂一笑,也沒閒工夫與他們話家常,轉身便告辭了。
出了門,沒走幾步才發現,壹這傢伙居然把商行與錢莊的分號在這小鎮上開了幾處……估計是擔憂我離了他們過得不習慣,此舉雖有些浪費人力精力但好歹也想讓我有個照應。
心裡有些悵然。
惆悵之後,便是躊躇滿志。
我將銀兩揣在懷裡作為盤纏,買了匹馬,奔著皇宮的方向一路快馬加鞭。這會兒我滿腦子想著那些公子們曾在宅子裡與我說的話,懸崖上那次遇劫後,皇上帶著昏迷的我回了宮,崖邊的打鬥多留下的任何的蛛絲馬跡都被銷燬了。而自我被人擄出宮後,皇上也沒派人大肆找,宮裡封了訊息,沒人再敢提及,仿若消失的不是一個即將當上貴妃的人,而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宮女。這一切本已經很奇怪了,可我萬沒料到,在芳華病得快要死的時候,我出鎮的那一天,居然聽到了韓子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