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的時候,明亮被鳳後拉在身邊坐。明亮被管束了好幾個月,懂了規矩,能守禮法,卻顯然心裡積攢了不少委屈,拐彎抹角地跟鳳後訴苦。
鳳後跟明亮隔輩親,渾然忘了當年她管教嚴厲是何等嚴苛,直怪嚴厲夫妻管得太嚴,苦了她的寶貝孫兒。嚴厲夫妻也不敢反駁什麼。
吃罷午飯,嚴厲一家向二老辭行,還回別院去住。
出了南天門,下界正好是七月。龍君醉成那樣,等他清醒只怕已是來年。嚴厲暫且擱下與他決戰之事,打算先把明亮的病治好。
過完七夕,夫妻倆去到大荒山。
退回幾十年,大荒山住著一對人妖夫妻,丈夫是蛇神,妻子為凡道。南無被嚴厲打死,下界重塑肉身時,正好投在那女冠腹中。
後來龍君為促成妖帝重生,恢復嗜屍噬魂的先天本性,不惜以其父母之肉身、魂魄為引。妖帝歸位最初便命人在大荒山立碑造墓,以示對其生身父母的感念之情。
重點是,妖帝在山中構建秘境,為自己重塑肉身。
費時十多年,那具肉身終於塑好。等在山中的卻是駿吾。
駿吾這個人跟她的本事一樣神秘莫測。從與她寥寥無幾的對話當中,嚴厲壓根體味不出,她待妖帝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也想不通,她跟妖帝之間到底是何等怪異的相處。
跟著駿吾看罷白蓮花的新肉身,嚴厲沒挑出多少不喜的地方,白蓮花卻簡直覺得一無是處,哪裡都看不順眼。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那具肉身是以大荒山的地氣養成,“活”之前不能離山。而要讓白蓮花的魂魄與這具肉身融為一體,須以妖帝的鎮魂術施法九天。駿吾等在這裡,正為此事。
夫妻倆挑好日子使那受孕之法。
為了繁衍新生命,為了明亮的病,嚴厲再不忍心也不得不下這個狠手。事畢直到白蓮花醒來,她心裡的難受才有所緩解。
白蓮花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耳朵貼在嚴厲的肚子上,認真傾聽的樣子。這種犯傻的舉動,讓嚴厲抑鬱很久的心如同被春風拂過,不禁開懷而笑。
然而成功受孕僅僅是開始,更重要的事情還在後面。
關於養胎這事,嚴厲是有經驗的。侍候她養胎的還是花枝和虞靖,也還是當年的老御醫,只是而今比當年多了個貼心人——白蓮花如臨大敵,方方面面都待她細緻入微,非但養著她肚裡那塊肉,還養著她,寵著她,慣著她。
當年他和她所有的遺憾,如今都在一點一點彌補。
隨著嚴厲的肚子漸漸隆起,裡面那個小東西開始揮拳踢腿,宣洩它鮮活又旺盛的精力,白蓮花對新肉身的所有不爽盡數消弭,只還有一點,那就是他的臉。
白蓮花換了一具肉身這事絕不能外洩,就連明亮也不知,夫妻倆有這個孩子是因南無相助,而非如姒檀大驚小怪地笑言,每日努力十八回的結果。
至於幫忙驗證功法那對夫妻,嚴厲當日編了個謊話,他們真當這是鳳族秘術,且發了毒誓,此事絕不洩露給外人知道。
白蓮花人前耗費法力,變作舊樣貌,入睡時卻不得不恢復本相。每次見他上床之前擰著眉毛,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嚴厲往往這麼勸他:“也不差這八丨九天,你索性先去換張臉。”
換臉不難,只是費點時間,而白蓮花一刻也不想離開妻、子。
這日收到訊息,幫夫妻倆驗證功法那隻狐妖生下一隻小狐,因那李氏的故鄉在娑婆天東方的琅邪臺,故此給小狐取名為琅邪。
諸如人妖之流,往往都是身體古怪。李琅邪長著標準的狐狸身體,而非人臉狐身,人身狐尾,也算是幸運,日後費些年月修煉,擁有人身倒是不難。
嚴厲卻不禁擔心起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的是,嚴厲這一胎與先前不同。明亮生來就有人身,這次嚴厲懷的卻是顆蛋,雖不影響先天袋的獲得,但因這顆圓滾滾、硬邦邦的蛋,她的肚子顯得格外大,也格外須要注意很多問題。重點是她擔心,萬一將來孵出個長著人腿的鳳,長著鳳尾的人,或是長著毛的人,不長毛的鳳,可怎麼辦吶!
諸如此類擔憂,嚴厲直到生產前一刻還在絮絮叨叨嘀咕。然而白蓮花正同往日那樣,柔聲細語地勸她寬心,她肚裡的小傢伙就迫不及待降世了。
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白蓮花早便做好十成準備。
可是等花枝、虞靖在門外聞聽白蓮花驚叫,匆匆召齊人手,嚴厲已經在屋裡生完了,留給穩婆的只是善後工作——仔細儲存起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