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窗簾時,似忽然想起什麼,就問了一句:“鹿羽快回來了吧?”
提到自己的妹妹,鹿源面上不由露出幾分笑意:“是,再五六天就該回來了。”
安嵐點點頭,隨口道:“她出去這幾個月,你心裡必是很擔心。”
鹿源垂下眼,笑了笑:“只是擔心她辦事不妥,怕她給先生添了麻煩。”
安嵐嫌車廂悶,乾脆就倚在車窗上,不偏不倚地道:“她的天份確實沒你高,心性也不如你,那些事本應是由你負責的,你該明白,事情做得越多,地位提升得就越快。你在我身邊,雖也享用一些特權,但同時也是一種束縛。”
鹿源目中露出一絲惶恐:“屬下並未感覺有絲毫束縛,至於鹿羽,確實是我太過於縱容她了,她這次回來,若事情辦得有一絲不妥,先生只管罰,我,屬下絕不會替她求情。”
“不覺得有束縛嗎?”安嵐看了他一眼,“這麼說,你是想走大香師的路?”
大香師的天賦,倒也不都是從小就顯現的,長香殿內的古書有記載,曾有兩位大香師,是中年以後,其天賦才忽然顯露出來。因而,所有跟在大香師身邊的侍香人,心裡暗暗有那樣的期盼也不奇怪。而這等期盼若是被人點出來,或是尷尬,或是急於否認,也都是正常的表現。
然而鹿源聽了這句話,卻怔了怔,那雙水潤的眼睛似有些慌亂的閃了閃,片刻後才慢慢垂下:“鹿源只願一生都跟在先生身邊,若能如願,即便是大香師之位,也不換。”
這下輪到安嵐怔住,她轉過臉,認真地看了一眼鹿源。
他還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迎著陽光,他臉上的肌膚看起來甚至比女孩兒的還要嬌嫩。這樣的外表,像是匯聚了天地靈秀,即便是站在人堆裡,也總是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他,只是生得這樣的容貌,若是出身卑微,多半是命運多舛……
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源香院時,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出落,怎麼也藏不住,於是危險也越逼越近。當時,絕境之下,她遇到那個人時,也是希望能永永遠遠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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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說客
馬車在西坊區一家曲藝館停下,白焰下了車,從側門進去,徑直往裡走。
這家曲藝館從外面看不大,很普通的一個門臉,裝潢簡單,招牌也舊了,但進了裡面才知道,這裡頭別有洞天。
樹木極多,即便是冬天,葉子都掉光了,但只看那密密的枝椏,就可以想象春夏時的濃蔭綠意。還有迷宮一樣的迴廊,以及數不清的房間,迴廊的拐彎處還冷不丁分劃出或大或小的院子,天井。有的院子和圍牆的拐角處,還開了通往另外一條街的小門。不熟悉這裡的人,很容易一進去就迷路,繞來繞去,好容易找到能出去的門,卻也很可能不會是來時路。
白焰繞了幾個圈,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前,不等他敲門,裡頭就傳來:“請進。”
聲音一落,門就自動開了。
這院子裡種了棵老槐樹,盡情舒展的樹枝四處延伸,交錯地搭在院子裡的屋簷上,冬日稀薄的陽光穿過枝幹,落下一地斑駁的浮光。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就坐在那光斑下,前面擺著火爐和茶具,正有板有眼地煮茶。
白焰走進來的時候,司徒鏡正好倒出第一杯茶,擺在對面,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上次你請我吃羊肉湯,這次我請你喝茶。”
白焰坐下,拿起那杯茶聞了聞:“好茶,但是煮的時間過了。”
司徒鏡拿起自己那杯喝了,搖頭道:“是嗎,我怎麼喝起來都一樣。”
白焰輕輕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找我什麼事?”
司徒鏡手裡轉著空杯子:“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白焰問:“你是說香蝶還是天下無香?”
天下無香確實可以殺死千嬌百媚引來的蚊蟲蛾蝶,但如何使用天下無香,是有很深的講究。天下無香只是南疆人帶來的一種香品,普通人用的話,不過是香味有點特別的香品罷了,不會有別的作用。
剛剛在景府發生的那些事,或者說那樣的局面,本是無解的,辨香的結果定是景府毀約,香境的融合也定是將兇手的嫌疑明明白白地指向安嵐。
可是,先是因為白焰會飼養香蝶,使得辨香的結果變了,接著又因為他懂得如何用天下無香,又解除了景府的危機,最後,安嵐的香境也超乎意料。
司徒鏡道:“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