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夜,噓——”
隨著他的提醒,万俟敬進屋了,他一夜沒有睡,精神本就不太好,看到宮丘益好像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臉色更沉了。
宮丘益深怕一語不合又要殺他,趕緊先討好道,“爹?”
万俟敬:“……”這貨真是燕婉玉的徒弟?
看他沒有掄起劍就砍他,宮丘益笑嘻嘻地奉茶,道,“爹爹在上,受女婿……”
尹子顏:“咳咳。”
宮丘益識時務地改口,“受媳婦一拜。”
這種時候亂說話會被父子倆聯手打死的。
万俟敬板著一張臉遲遲不接,尹子顏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威脅的意味十足,万俟敬猶豫之下,只好接了。
這時屋外上床傳來一聲尖銳的鳥叫,宮丘益抬頭,是尹子顏傳信用的飛鷹,心裡一慌,莫不是京都出了什麼事?
這時尹子顏已經取下了信箋,臉色稍變,但又平靜了下來,對宮丘益輕描淡寫道,“司國大舉進攻大文邊界,萬秋州已經被攻破,還在南進,萬秋……已被屠城。”
看宮丘益臉色大變,又趕緊補充道,“你皇兄已經派了魏將軍和顧語恩率五萬將士去了,魏將軍除了遇到玄夫人還未敗過。”
“司國欺人太甚,我要儘快回京,皇兄現在壓力一定很大,哎哎。”
宮丘益手鬱悶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卻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熟悉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別怕,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宮丘益的手抖了一下,記憶中尹子顏很少對他說如此溫柔的話,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麼回應了。
最終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誇張地裂開嘴笑了起來,“顏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宮丘益接下來走的路,可能會無比艱難呢。”
他們兩個互相望著笑了,這一幕彷彿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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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黑雲壓城,在城前陛下在為即將出行的將軍把酒踐行。
“魏卿此去,以大文為先,兒女之情次之。”譚音雙手舉樽,動作優雅,氣勢凜然,“朕在這京都盼著你凱旋。”
魏榮跪地接下酒樽,恭聲道,“謝主隆恩。”
起身的一刻,他卻聽到譚音輕聲道,“平安歸來,朕,等著給你重新上鎖。”
魏榮上馬,舉手在頭頂一揖。
譚音默默地盯著他離開的身影直至消失。
整個京都的百姓目睹了這一幕,任誰都能看出皇帝無言的哀慟,皇帝被將軍欺凌的謠言不攻自破。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來那次赤炎將軍離開時,也是這樣,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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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聽說過文國將軍會彈琴呢,硬生生把國君彈到床上去了……”
話還沒說完那人的腦袋就飛了出去,魏榮甩了甩剛砍完人的腰刀,輕輕地舔了舔粘在指尖還帶著餘溫的紅色液體。
似乎那飛出去的腦袋讓他感到愉悅,嘴角挑了起來,那模樣有些妖肆,轉眼間殺意就佈滿了雙眼,陪著衣上的點點殷紅,宛若修羅,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在了每個人的耳朵裡,“給我殺!”
初戰告捷,譚音在京都一直等著,上朝,理政,每每聽到魏榮前線的動態就會為之悸動,直到——
“啟稟陛下,魏將軍率前鋒中埋伏,落入楓葉谷全軍覆沒,五萬人只生還三萬。”
“魏卿!”
譚音猛地醒來,發現冷汗打溼了後背,原來是一場夢。
“皇兄你醒了!快傳太醫!”耳邊響起了宮丘益的聲音,直到太醫到了,許多朝臣也到來探望,譚音這才醒悟過來,這不是夢。
譚音漠然不開口,只是靜靜地坐著,沒了過去發出的傲然氣勢,卻脆弱地讓人心疼。
等探望的人離開的差不多了,顧語恩才匆忙趕來,衣著頭髮還不整齊,她本是極其注重儀態之人,如此慌張也是頭一次。
她跪地叩頭道,“陛下,臣剛從萬秋州趕來,魏將軍已失蹤,這是他的衣冠。”
譚音聽她用了失蹤才有了點反應,開口道,“可都找過了?”
顧語恩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用了失蹤也是為了安撫譚音,那場大火,該燒盡的也都燒盡了,兩萬多人,哪裡找得清誰的屍體,但也只好勸道,“還請陛下為大文保重龍體。”
譚音發出一聲嗤笑,便靠到床上再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