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這世間全然的期許,然而清醒過來看見那只是夢中幻覺,周遭依然是頑固的漆黑。需要,奮力劈開一切的勇氣,可惜外面也是孑然一人。
恍恍惚惚的眩暈中,她又彷彿看見病榻上的賈母,憂心忡忡地望著她,眼中滿是愛憐和擔憂。良久,賈母長長地嘆了口氣,望著屋頂的藻井,像是說給惜春聽,又像是在自語:“你有與你母親一樣傾國傾城的容貌,這一切帶給你的,不會是平靜安然的生活,或者這真是一種罪,所以我許你念經看書,我想讓這一切幫助你消減應該承受的不幸……我死之後,再無力看顧你,四丫頭,你一切要小心在意。”
她想起前話,突然悲不勝悲,捂著臉嗚嗚哭起來,眼淚從指縫流出去,打溼了身前一大塊青磚地。她不禁想如果賈母在的話,她一定會保護自己不致於受到羞辱和侵害。
賈珍並沒有走遠,他立在廊上凝神注意著靜室內的動響。她的哭聲細弱的鑽進他的耳中,心六一牽一動。
賈珍臉上泛起一絲冷峻的微笑,這是一種賤賣了,以惜春的才色,是堪配馮紫英的。然而他就是不能見她幸福嫁人,決計不能。現在良緣被他連根摟斷。他的報復也成功了,只是還不夠,他還要用惜春來換回自己失去的榮華富貴,能換多少換多少,能往上登就往上登。
他就是踩著她的屍身上去,那又有何不可?惜春欠他的,從她出生,她就是為了贖賈敬的罪而來!
賈敬,我要你看著你金嬌玉貴的女兒,由枝頭青嫩的綠芽,零落成泥,由人腳底踐踏。
正想著,賈珍一眼瞥見入畫引著王夫人進來。王夫人扶著小丫鬟的手,款款自垂花門進來,一眼看見賈珍,兩人交替了下眼色,王夫人邊轉臉向入畫並隨身丫鬟玉釧兒道:“你們先退下”。
賈珍迎了上去,因笑道:“您才來!”王夫人看他的神色,搖頭嘆道:“你這孩子,怕是說了吧。”見賈珍點頭不免皺眉道:“我說你也太急了,這樣直不籠統地跟她說,四丫頭那性子,豈是好相與的?碰釘子你活該。”賈珍摸摸鼻子賠笑道:“就是想著十有十是不成的,才叫嬸孃過來幫忙。”
王夫人朝靜室看了一眼,朝僻靜的地方走了幾步,立住身道:“要來也不是現在,該是我們將惜春叫回家,一面款款說,現在這樣成什麼,就是說客也忒明顯了。”賈珍暗服王夫人說得有理,道:“我豈是不知,但武清侯府立等著我去回話,我留京和寶兄弟回來的事就看陳公和咱們聯絡好的大臣的奏章了。”
王夫人目光霍得一閃,急急問道:“此話當真?”賈珍見她上心,也斂容肅然道:“自然是真話,侄兒何敢欺瞞嬸孃。”王夫人望定他,心知他所言不虛,看見賈珍在前,既而想起寶玉。她閉目拿起絹子拭淚,心裡難掩悲酸。賈珍見她神態,知她是思念起寶玉來,不由感喟:“我還算得罪有應得,寶兄弟卻是冤枉得緊,不過是早年因琪官的事,得罪了忠順王府,這會子藉著柳湘蓮的事和我們秋後算帳來了。”王夫人淚水潸潸而下,想起寶玉因和柳湘蓮等熟識,柳浪跡江湖壞了事,牽牽絆絆竟查到寶玉身上來。
兩人各有心思默站了一時。王夫人回過神道:“我該進去了。你晚間去我那邊,我們再相機行事。”
“太太慮得是!”賈珍躬身應了。他甚心喜,有王夫人幫著做說客,這事就等於成了,回去,他就得吩咐來意兒備馬,去武清侯府回話。
見賈珍走遠,王夫人轉了身,朝惜春處走去。
“四丫頭。”王夫人一腳踏進房門早換了一副面孔,顯得既親熱又哀慼。惜春生性冷然。適才一場大悲過後,已是收斂了心神。王夫人進來時,她正坐在窗邊對著花發呆,那一線檀香已將將燒完。惜春聽得響聲,回過頭來一看是王夫人,忙忙地迎了出來,請安見了禮,道:“嬸孃怎麼來了?入畫也不傳一聲,怎麼做事的。”王夫人坐下來看著她,平和地笑道:“你不必怪她,這麼大的地方,就她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我來見你就是了。”
惜春應了,回身奉上茶來道:“我常常飲的,嬸孃嚐嚐。”王夫人含笑接了茶杯,藉機打量惜春,見她雖眼圈紅紅有些悲色,若然不點破,旁人是決計看不出她之前受了怎樣的打擊,饒是王夫人老成持重也不得不服惜春年紀輕輕即有深厚定力,絕非常人可比。
“四丫頭。”她想定了方才徐徐道來,已是不勝哀慼:“你林姐姐看來是不成了,她是老太太生前可心的人,又在我們家住了這麼多年,說不疼那是假的,但你看我現在這樣,滿手都是事。”她笑著補充:“你三姐姐嫁期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