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氣惱,說道:“那好,再給你三日想想,三日之後,必須做個了斷,要麼她走,要麼……我走!”說罷轉身而去。花曉霜也移步跟隨。
梁蕭心神恍惚,眼看二人消失在山道盡頭,只得嘆了口氣,暫且跟上,走了數步,忽見曉霜背上鐵匣晃來晃去,不由問道:“曉霜,你揹著什麼東西?”花曉霜道:“這是婆婆送我的一部藥典,裡面記載了許多神奇藥物;她說善而用之,或許能夠治我的寒毒。”梁蕭道:“老虔婆的東西,可得留個心眼。”花曉霜嘆道:“婆婆本性是好的。只是命運乖戾,害她受了許多苦楚,才會變成今日這樣。”梁蕭見她如此天真,大不了然,卻也不好迫她,默默走了十來步,胸中閃過個念頭,忽道:“曉霜,我想到一個法子,或許對你的病有些好處?”花曉霜笑道:“什麼法子,難道你也懂醫術啦?”梁蕭道:“你可知道?我身中‘五行散’,為何能夠不藥而癒?”花曉霜道:“我也納悶呢,你快說說,究竟用了什麼法子?”柳鶯鶯也頗好奇,不由放慢腳步,側耳傾聽。梁蕭便將自己悟功逼毒之事述了,笑道:“這法子玄妙異常,說不定能將‘九陰毒脈’逼出來。”花曉霜搖頭道:“那可不成了,九陰毒脈是胎裡帶來的,與我血肉相連,仿若手足,若要逼走陰毒,豈非連九大陰脈也去掉了麼?若沒了九大陰脈,那人又怎麼活呢?”梁蕭道:“五行散一入人體,何嘗不與五臟相融。老虔婆不也說過麼?‘九陰毒’與‘五行散’毒性相類,我這法子能逼出五行散,未始不能逼出九陰毒。”花曉霜無奈,只得道:“既然如此,我就暫且試試!”
梁蕭便將心法一一說出。要知經歷此劫,他內功更上層樓,其運用之妙,不僅已得《紫府元宗》神髓,更有超越之勢。花曉霜亦曾解過《紫府元宗》,抑且精通脈理,聞言大有所悟,沉吟道:“蕭哥哥,聽你這一說,或許真有效用!”梁蕭知她言不輕發,喜道:“此話當真?”花曉霜道:“蕭哥哥,你這個法子,便如峰迴路轉,別有洞天。倘若融人醫道,從今往後,不知能救多少人呢?”她越說越喜,玉頰生暈,好似白玉上抹了兩抹胭脂,平添嫵媚。
這月餘時光,梁蕭只見她鬱鬱寡歡,如此喜態,卻是破題兒頭一遭見著,再瞧柳鶯鶯,不覺心向下沉。此後三人俱不言語,沿著山道行了一程,忽聽下方傳來刀兵相交之聲、低頭望去,只見數十名元軍正追逐幾名宋人,雙方且戰且走,鑽入蚩尤林的濃霧中。三人暗叫不好,果不其然,霧中驀地傳來慘叫之聲。三人方才死裡逃生,此時聽得叫聲,如同身受,梁蕭道:“不可見死不救,須得想個法子。”花曉霜早已取下鐵匣,拿出《神農典》來,翻到一頁,指著上面畫的一株草木,說道:“這便是旱魃草。此草生於蚩尤樹附近,處高向陽。燃燒此草,能生異香,剋制蚩尤樹的怪霧。”柳鶯鶯斜眼瞧去,見那“旱魃草”色澤淡黃,纖弱不堪,便譏諷道:“這般細小的草兒,也成得了事麼?”花曉霜道:“萬物各有其能,也有其不能。就好比蒼鷹不能涉水,游魚不能飛翔。旱魃草雖然細小,卻能剋制這萬毒之王。”柳鶯鶯見她面對自己談吐從容,再無先時的窘態,心中老大不快。只恨她言之有理,反駁不得。
梁蕭道:“這裡毗鄰蚩尤林,而且地勢甚高,大家分頭找找,或能尋到。”三人分頭覷看,花曉霜驀然喜道:“這裡了。”伸手從崖縫間拔出一株鵝黃色的小草,一尺長短,莖生六葉,兩枚葉片抱一顆嫩綠珠子,與《神農典》所繪一般無二。
此時梁蕭也在近旁覓到三株旱魃草,便綁於枯木中點燃,又折了一根木棒,攀巖而下,深入怪霧之中,花、柳二女放心不下,隨在他身後。火把中異香飄散,濃霧遇火而開。梁蕭行了數十步,沿途俱是屍首,並無一個活人,尋思道:“到底延誤了時辰,怕是沒有活人了。”念頭方起,便聽遠處傳來細微呻吟聲,當下循聲尋去。怪霧一散,地上毒物紛紛竄逃。三人雖是二度入林,仍是觸目驚心。走了十來步,但見前方撲著兩人,大半個身子已被毒蛇爬滿。不待梁蕭走近,群蛇四面散開,露出二人身子,卻是宋人裝束。
梁蕭料得必是旱魃草神效,暗服造化之能,當下上前觸控,但覺二人氣息未絕,只是麵皮淤腫,辨不出容貌。花曉霜伸手探脈,說道:“他們被毒蜂蟄傷,逃到這裡便已昏厥,是故未遭受蛇蠍噬咬,留得性命。”梁蕭見火把燃燒過半,再若耽擱,只恐火把燃盡,自己三人又被困住,便道:“出林再說。”當下將火把交與柳鶯鶯,自己挾起二人,退出林外。此番他讓曉霜留下醫治二人,自己另採旱魃草,燃起一根火把,與柳鶯鶯重人霧中走了一遭,再也不見倖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