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成山踏步溪水上,澄明高潔的水色,瀰漫著桃花,照在他的眉宇間,他和兩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扶正道冠,上了雲車,玉磬聲響,冒出赤焰火光,長曳百里,如同尾翼,縱空而起,很快消失不見。
目送餘成山徹底沒了蹤影,乾坤子和桀兩個人依然站在溪前,原本的笑容斂去,整個人都有一種沉鬱厚重,深不見底。
“天庭真是深不可測啊,”
桀少見的嘆息一聲,他用手摩挲著手中大斧頭上的花紋,道,“像是餘成山這樣的人,修為,手段,智慧,都是超乎一等,出類拔萃,居然在天庭中默默無聞。”
“太平之時,鮮衣怒馬,賞月觀花,危急之時,錐立囊中,脫穎而出,光彩奪目,天庭即使是矛盾重重,先天有瑕疵,但蘊含的潛力恐怕是諸天之一。”
乾坤子踱著步子,目光有著銳利,道,“東王公和清虛君兩人願意徹底融入天庭,現在看來,不只是迫不得已,也是聰明之舉。”
桀暫時沒有說話,只是眯著眼,好一會才道,“那我們就在此地,看一看天庭風雲。”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竹樓搖曳暗光影 本心不改月常明
下午。
天微陰。
小徑曲折幽邃,山石嶙峋。
幽幽的光垂下來,自葉子縫隙中透過,被石色一浸,化為斑駁的圖案。
風一吹,有颯颯之音,不絕於耳。
豐元則長眉如劍,面容若雕刻,稜角分明,他一身燦白的法衣,上面繡著風雷之紋,栩栩如生,光彩照人。
這位湯谷中大有名氣的天仙,從來都是鋒銳不可匹敵,手中的法劍,不知道斬殺了多少阻攔其道路之人。
可是剛剛轉過小徑,在樹蔭石色的照影下,可以看到,他眉宇間積蓄著淡淡的憂愁,像是潔白紙上的一點墨跡,不大,但引人注目。
路上無話,豐元則繼續向前。
不多久,眼前豁然開朗,空出一片地。
周匝種植著細細的竹子,有碧玉竹,有四季竹,斑竹,淚痕竹,水竹,刺竹,墨竹,等等等等,千姿百態,垂陰森鬱。
小亭建在中央,上下都是以竹搭建,竹窗竹欄,竹床竹榻,竹桌竹椅,凌空三五丈,上有煙水嫋嫋,凝而不散,宛若華蓋。
東王公坐在上面,劍眉星目,鼻直口方,身披金燦燦的錦衣,繡著金烏之相,背後赤焰沖霄,瀰漫時空,無窮無盡。
只是接近,就覺得有一種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量而來,能夠翻天覆地,改變乾坤。
“坐。”
東王公見到豐元則到來,用手一指,清光隱隱,餘香若蓮花,空明自然。
豐元則點點頭,坐定對面。
四下開窗,涼風習習,有著水氣。
依稀還能夠聽到葉搖鳥語,與世無爭。
可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心浮氣躁,像是置身於火爐,渾身上下不舒服。
東王公目視一會,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問道,“下面反應很激烈?”
“是。”
豐元則眉宇間有著疲憊,他從來不懼於外人的爭鋒,法劍在手,橫衝直闖,睥睨天下,但對於內部的暗流湧動,特別是這種難分對錯的爭論,處理起來是焦頭爛額,道,“絕大多數人對小山的隕落非常不滿,他們都覺得,天庭要給一個滿意的交代,才能重啟併入天庭的談判。不然的話,太令人齒冷了。”
這番話,他說的很慢,語氣也低沉。
原因很簡單,身為湯谷的天仙,真正的高層,他分為明白現在的局勢,這樣的意見洶湧當然不能說是錯,很大程度上體現了湯谷的同仇敵愾,可是對於東王公這位湯谷之主來講,卻恰恰不是好事。
因為這一鬧,原本東王公和天庭達成的協議恐怕又被推翻,他們站在門檻前,徘徊許久,卻遲遲無法走近一步。
東王公看著竹葉扶搖,擋住夕陽之光,不落下來,道,“小山是真的可惜了,他資質很高,也很有悟性,在湯穀人緣奇佳,原本以後可以扛大樑的。沒想到,這次卻折損在天庭。”
東王公的話語中帶著少許的惋惜,他是對李小山寄予厚望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派他去天庭增長見識。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真沒有想到,有人會這麼大膽,居然明晃晃地殺人!
豐元則嘆息一聲,正是因為李小山在湯穀人緣很好,這次意外隕落,才引得不少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心中積蓄了超乎尋常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