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纖手一展,將自己頭上嬌俏的小丫髻打散,讓大哥在身後扶著,再取出一把羅蘭錦梳,順著瀑布一般的柔發向後一理,登時將一頭秀麗的長髮服貼的垂在了腦後,筠兒這才笑嘻嘻轉過身來,將楊宗志推出了樓外。
楊宗志在樓外的花園旁等了一會,抬眼見筠兒也笑盈盈的走了出來,手中拿了一把油紙傘,再攜了一個小小的竹籃,竹籃上蓋了一塊蔥綠色的花布,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些什麼,楊宗志接過竹籃,這才和她攜手走了出去。
筠兒不說要去哪裡,楊宗志便也不問,只看她拉著自己,出了羅天教的大門,漸漸走到山麓之中了,筠兒心願得償,今日又看到爹爹身子無恙,顯然心情極是愉快,放開楊宗志的手,嬌呼一下,一手掌著油紙傘,一手提著素潔的裙角,兀自在前面嬌笑奔跑,留下一串串銀鈴般清脆笑聲,迴盪在山壁石壘之間。
跑了一會,兩人接近山麓之巔,山頂是一個大大的天然花叢,花式品種繁雜不齊,可謂一處奇觀,此時暴雨初歇,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水汽,伴著花香覆在面上萬分清爽。
筠兒嬌媚的身子穿梭在花叢間,不時回身嫵媚的看看大哥,見大哥輕輕在身後跟隨,雖不惶急,卻也一步不拉,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己,英俊的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在笑自己還是小孩子一般天真,又彷彿在對自己說這人比花嬌的故事。
筠兒不覺更加開顏,再跑幾步,展開雙臂,抬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花香水榭,竟是從未有過的沁人心脾。筠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頭頂一群飛鳥化過,列著整齊的隊伍,心道:那些說不定也是一家子呢,它們中有爹爹,有孃親,有小姑娘,也有……也有大哥。
她想到這裡只覺心中柔情密佈,回過頭來,手指青天,對著身後遠遠的大哥揮手嬌喊道:“大哥,快看,天上好大一群飛鳥啊。”
楊宗志也抬頭向上看去,見果然有一群候鳥迴歸,卻想:東盡春來,候鳥也要飛回北方去了吧。一念之下,心底卻是一酸,不由心中思念爹孃,思念倩兒更甚,恨不得即刻插上雙翅,好像候鳥一般,來去自如迅捷,才是如願。
筠兒痴痴的仰望不離不棄的候鳥家族,等到大哥慢慢走到身後,才回頭瞥了瞥他,芳心一陣沉迷,輕輕問道:“大哥,你永世都會對筠兒這麼好麼?”
楊宗志低頭看向筠兒,見她手中的油紙傘撐在頭頂,傘紙本是蘇紅,只在上面畫了兩隻翠鳥相依,彷彿此刻的她和自己,傘下的人兒卻是千嬌百媚,杏眼桃腮,這才平下心中的思念之情,衝口道:“一世都也嫌不夠。”
筠兒聽了這話,自覺得了大哥許諾,一時心中甜膩無匹,咯咯笑起來,依偎進他的胸懷,歡喜道:“倒叫大哥你不是哄我開心的,那便最好也不過了。”
楊宗志話一出口,便有些赫然,他今日見羅天教內的事情已了,就想開口告辭,不過此時筠兒興致正濃,這番掃興話要是說了出來,不知有多煞風景,不由心中湧起一絲愧欠。
筠兒沉迷了一會,抬起天鵝般的螓首,對著大哥嬌媚的一笑,又拉起他的手,轉過了花叢的盡頭,盡頭是個山坳,高危聳立,山坳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座墳冢,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彷彿正在向兩人招手。
楊宗志有些明白筠兒要帶自己去哪裡了,跟著筠兒漫步走到墳冢前,筠兒收起油紙傘,從楊宗志手中的竹籃裡取出香火供奉,畢恭畢敬的堆放在墳冢旁,展手拿出一個圓圓的蒲團,放在腳前,砰的一聲跪倒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道:“娘,筠兒來看您來了。”
楊宗志站在筠兒身後,透過筠兒的頭頂抬眼看去,那墳冢的墓碑上手書寫的正是:愛妻史氏翠翠之墓,愚夫西門松泣立!
筠兒繼續唸誦道:“娘啊,今日筠兒不是一個人來的呢,筠兒……筠兒給您帶來了一個人,大哥是這世上除了爹爹,待筠兒最好的人了,筠兒與大哥自從在北郡認識之後,便一直盼著大哥到西蜀來看我,這些日子筠兒與您說了不知多少遍了吧,您……您會不會覺得有些厭煩?”
筠兒說到這裡,語氣微微帶了些哽咽,兀自又道:“如今大哥果真來看筠兒了呢,而且還救了筠兒的命,救下了我們羅天教,筠兒心中當真是無比開心啊。”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段,頓了一頓,再道:“娘啊,您臨終之前一直在說,您一生唯一不甘心的事情,就是……就是沒有看到筠兒嫁了一戶好人家,沒有親手為筠兒戴上紅蓋頭,筠兒現在就帶了大哥過來見你,他以後便是筠兒許下的夫君,您終於可以放下心了,筠兒只希望……筠兒只希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