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虞鳳兒主持婚禮,此事著實是天大的面子和幸事,尋常人就算是求一輩子,也想都不敢多想一下。
秋後的御花園佈滿殷紅色的楓葉,人行走在其間,不但會被眼前的美色耀花了雙眸,甚至心情也愈發的沉靜,兩人走了片刻,便來到……出使之前皇上下令的那個小亭子,也便是……虞鳳兒那小丫頭端坐痛斥自己悔婚的那一座。
前面仁宗當先而走,並不發出聲響,腳步微微遲滯,楊宗志自然也不敢說話,而是轉頭去看那座小亭,目光中透出一絲纏綿的意味,仁宗此時忽然回頭道:“楊……宗志兄弟,你好好回想一下,朕……朕這些年來對你如何?”
楊宗志聽得一呆,此刻時過午後,昏邁的日頭帶著暈紅垂射在這楓葉佈滿的小道上,腳下……衣炔邊,甚至手心中都蕩起了紅光,楊宗志躬身道:“皇上對待微臣恩重如山,微臣本是個有罪之身,但是皇上不但不責怪微臣,反而處處重用微臣,這些……這些微臣都一一記在心底。”
仁宗猛道:“記在心底……?那你怎麼還要抗了朕的旨?還要放著如此大好機會,而不去西蜀建功立業?”
楊宗志囁嚅道:“微臣……微臣當時身受重傷……”
仁宗搶道:“休要在朕的面前再說你這套欺世盜名的說辭,你這大話天下人都信,只有……只有朕信不過……”
楊宗志心頭一沉,暗想:“方才還尋思皇上放過了自己,沒料到卻是秋後算賬。”他一時無法辯駁,也不知該不該辯駁,只得垂下頭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個頭本就比仁宗還高了半頭,此刻垂首下來,卻真好讓仁宗瞧見了他的面色,仁宗一看不覺更是大怒,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他,口中呵……呵……幾聲出來。
氣氛一時尷尬,纏綿悱惻的御花園中更顯陰沉,身後楓葉間忽然傳來一個咯咯的媚笑聲,接著……一個嬌媚的女子嗓音響起道:“喲……皇上呀,您……您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喲,可是……可是楊大人他得罪您了麼?”
楊宗志不轉回頭,便能分辨出這是那假太監李尚英的嗓音,這假太監分明是個男子,卻要處處模仿秀鳳,可惜學的不倫不類,跟著那妖媚的婷姑姑,盡是學些誘惑男子的手段,秀鳳那狡黠,機靈和善解人意卻是半點也不通。
依照過去的意識,皇上十分寵溺這李公公,只要這李公公一到場,必定轉怒為喜,對他百依百順,卻沒想到今日這李尚英發聲出來,不但沒有平息仁宗半點怒氣,反而惹得仁宗跳起身子大吼道:“你……你怎麼跑出來了?朕和楊……楊大人有大事商量,你還不快快給朕滾回去,滾的遠遠的,別讓……別讓朕再看見你!”
楊宗志聽得眉頭一跳,耳聽著仁宗這話說得怒氣十足,應該是動了雷霆之氣,卻不明白,為何皇上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便對這李尚英由過去的寵愛,日夜相對,變成了現下這種異常厭惡的模樣,他稍稍回頭探望一眼,見到那李尚英果然穿著一身宮女的長裙,挽了長長的髮髻劉海,身後的臀兒妖豔的扭擺著,可酷似秀鳳的小臉上卻是悵然欲滴的樣子,小嘴微微癟住,目光惴惴的看著仁宗,彷彿甚為不甘心。
仁宗一見,頓時又大怒道:“怎麼了?還不快滾?難道要朕命內侍衛統領過來趕人不成?”
李尚英聽得小臉整個皺成一團,嚶的一聲大哭出來,捂著小臉,扭著身後誇張的臀兒飛跑入楓林之中,楊宗志一時還沒意會過來,又聽到身後的仁宗悠然嘆氣道:“哎……宗志兄弟,你也莫怪朕方才這般生氣,你是朕最最看重的棟樑之材,朕有大決心,懷有大抱負,手下卻是乏人可用,你方才自己也看見了,朕為了拿下北方四國,甚至……甚至日後將吐蕃國也劃入南朝的疆域,日日眉頭不展,對那些妃嬪宮女和從人一個也看不上眼了,即使是這……這李尚英,朕也半點都不喜歡,朕怪你……實在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驚,轉頭回來,看見仁宗說得似乎咬牙切齒,當知皇上這話乃是發自內心,他沒想到皇上竟然也和那哈克欽一般,年紀不大,變化卻是與日俱增,皇上過去施行仁政,天下間有口皆碑,人人讚頌,可是……若是要拿下北方四國,甚至是吐蕃國等西域民族,豈不是……要造成生靈塗炭,天下人哪裡還能安居樂業。
楊宗志口齒動了一下,正在想要如何勸慰皇上一番,仁宗又繼續道:“罷了,這事過去就這麼過去了,朕也不打算再去追究了,今日朕允了你的鳳兒的婚事,宗志兄弟,你說說……是為了什麼?”
楊宗志皺眉沉吟道:“皇上這是……這是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