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志便會盤著腿,坐在榻上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催促兩位輸牌的姑娘去火爐邊取水沏茶,洛素允便會嫵媚的橫上他一眼,拉住了正待起身的丁嬈嬈,自己束著小手兒走過去,將燒得滾燙的水壺掂下來,給楊宗志面前的茶盞裡擺上新茶,倒上一口熱水,卻不給楊宗志喝,而是用另一隻玉白的小手兒摁住茶蓋,眨著秀媚的眸子,嬌暱的問道:“這一次……是什麼茶?”
西門筠兒素來知道楊宗志愛喝新茶,愛飲陳酒,因此總是不斷給他收集各地的名茶和藏酒,這回出門時,也讓洛素允多帶了一些上路,各式各樣的名茶分別包裝開,一中午,洛素允便給他換了四五種茶式,有閩南的鐵觀音,也有江南的碧螺春,楊宗志總能嗅到從蓋子邊透出的一絲茶香,一口道出品名。
這一回洛素允的小手兒摁得很緊,試圖不讓一絲一毫的茶香從手邊飄出來,楊宗志揉著鼻子哈哈一笑,彎下腰,將鼻子湊到洛素允的小手兒邊,嘶嘶的幾嗅,鼻端內全是洛素允玉手和衣袖中的淡雅脂粉香,茶香……可就一點也聞不到了。
杯中是滾燙的熱水,小手兒捂久了,被熱氣燻得通紅,如同上了年月的古玉,晶瑩剔透,指尖是丹蔻般的殷紅色,紅白儼然,丁嬈嬈盤著小腿坐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盯著洛素允那媚盡世人的一隻小手兒,不禁微微一嘆,眼神中漫過一絲黯然。
看到楊宗志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動起來,洛素允咯咯嬌嗔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餘光卻是留意起丁嬈嬈來,丁嬈嬈穿著緞藍色的古樸長裙,長髮斜斜而又慵懶的盤在腦後,身材嬌小玲瓏,卻又凹凸起伏,臉上戴著鳳舞池的遮面方巾,露在外面的一雙木訥美眸,痴痴怨怨的盯著自己的小手兒。
方才玩牌的時候,便留意到丁師妹心神不屬的,一連輸了十幾把,甚至自從她跟到北郡後,一直便是這樣傻呆呆的模樣,洛素允過去是鳳舞池的大師姐,自覺有義務照顧好每一位門下的姐們,但是無奈她過去與丁嬈嬈太不熟稔,對丁嬈嬈的性子瞭解的極少,想要出言開解她,也是無從下口的。
洛素允流水般的眸光浮睨到楊宗志的眼角邊,對他朝丁嬈嬈暗暗翹了翹鮮豔欲滴的紅唇,打了個眼色,洛素允不相信楊宗志如此體察入微的人物,會捕捉不到小師妹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這三天來,他從來也不提,也不去問,就好像睜眼瞎一樣,這才讓洛素允氣得嬌媚瞪眼,“他與小師妹,比自己還要熟悉,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麼?”
再看到楊宗志還是一個勁的湊到自己的小手兒邊嘶嘶抽氣,對自己打了好幾個眼色的神態毫不留意,洛素允把小手兒飛快的搶回來,轉頭嬌聲問道:“丁師妹,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
“啊……”丁嬈嬈悚然一驚,心虛的抬頭對他們掃了一眼,不敢看實,卻又飛快的低下頭去,默默的咬住緋唇道:“我……我……”
洛素允柔聲道:“我看你有些不對勁哩,丁師妹……我們過去接觸的少,這次你哭著讓我帶你出門,我便在想……你或許是想遠遠的離開南方,師父把咱們都趕出師門了,盤翠和憐兒師妹,邰師妹她們應當是心甘情願的,而你……或許就不那麼開心了,你的志向與她們不同,她們在神玉山上呆久了,期盼到外面花花世間去闖蕩,師父發了怒,遷怒於你頭上,不問青紅皂白的便將你趕走啦,你……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
洛素允一邊溫言說話,一邊看到丁嬈嬈緊緊的垂著腦門,分毫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只得將目光又掃到楊宗志的身上,見到他端起滾燙的茶杯,悠哉哉的喝了起來,熱氣騰騰的夷陵茶,被他三口兩口的嚥下了肚中,大嘴裡兀自咕嚕咕嚕的發出一陣怪音。
洛素允咬住小唇,嬌嗔道:“你說是不是呀,宗志?”
“哈……”楊宗志嘆了一口熱氣,面上微微一笑,人都說清靜無為的仙子,是不會羈絆於俗事雜物的,可是看洛素允現下的俏模樣,分明是個為了紅塵俗念煞費苦心的女子,她如此關心丁嬈嬈,許是一份神玉山的同門之源,可惜人家的心事憋在心底裡,誰又能強自去讓人說出來呢。
這世間人,哪一個心底裡沒有藏著些秘密和雜念呢,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隨著時間流逝,有些事情總會想通的,一時拗在心底裡,只是轉不過彎來罷了。
楊宗志笑道:“嗯,看看咱們中午吃點什麼好,昨天吃的是烤羊架……”
“宗志呀……”洛素允看得大發嬌嗔,媚然睨住他道:“人家問你話呢。”
楊宗志放下茶杯無奈的笑道:“你讓我說什麼呢……”轉頭看了看垂眉斂首的丁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