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問出來,自然是另有深意,博祖裔緩緩的站起身,猶猶豫豫的回話道:“他是……他是……”
天婁大汗放下面前的酒碗,哈哈大笑道:“有什麼話但講無妨,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是自己戰死的,還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送了性命?就連屍首也沒留下。”
博祖裔探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一時噤聲不敢說話,天婁大汗哼的一聲道:“說不出來了麼,我們既然四國結盟,互相誓約要去攻打南土,為何本汗的屬下會被自己人割破了喉嚨,這事情你們總要給本汗一個交代呀,否則本汗哪有顏面去面對哥舒爾特的老妻孤兒。”
扎西哈多叫道:“大汗叔叔,此事另有原因,我們還是改日再談,眼下外人在側,不宜妄爭口鋒之力。”
天婁大汗理也不理扎西哈多頻頻施過來的眼色,而是怒哼道:“有什麼原因不能對大家說出來?楊將軍也是戰亂當事人,他在這裡,正好能夠辨明真偽,只要哥舒爾特他有通敵叛亂之心,那自然是殺得好,殺得妙,可是他如果沒有異心,而是盡忠於四國,為何他會含冤而死,四國互結同盟,已經有百年之久,這樣的事情,可是從未有過。”
席上眾臣紛紛面露尷尬,這事情說起來,還是怪固攝太過剛愎自用,哥舒爾特的確出征不利,但也為四國打下了望月城,雖然折損了不少兵馬,可是罪責不至於送死,訊息傳回來後,博祖裔便搖頭嘆息了許久,他的大弟子達爾木也死在了戰場上,大王子不汲取教訓,陣前殺將,這才會造成後來無人可用。
天婁大汗急匆匆的從契丹趕過來,顯然是為了此事而來,面對他的當堂質問,人人都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不傷了彼此的和氣,正在此時,殿門外又傳來解圍的呼喊聲:“察爾汗王駕到……”
殿內人一起“哦……”的一聲驚呼,想不到今夜一個小小的聚會,竟然聚齊了四國的所有首腦,方才天婁大汗進門時,大家還覺得頗為詫異,現在聽到大宛國的察爾汗王也來到這裡,大家的面色卻是微微滯納著,顯得處變不驚。
楊宗志的眉宇不禁跳動起來,這位察爾汗王,便是傳言中他的親外祖父,這位世上他唯一倖存著的親人,他當日曾經在鳳凰城中見過一次,那時候他們彼此都不明白對方的身份,只以為是敵對者而已,因此互相也沒多做留意,更是因為賽鳳的緣故,雙方看彼此都不順眼。
這時候再度聽聞相會,楊宗志的心頭劇烈跳動,幾乎按捺不住便要站起身迎出門去,這一年來,他一直盼望著能有一個親族長輩伴在身邊,教他做人做事,如同他的養父楊居正那樣剛正不阿,或者像他的養母薛夫人那般慈愛慈祥,可這個人人都有的境況,對他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奢望。
他的身邊從來不乏絕世麗人,那些丫頭們愛他戀他,對他也是言聽計從,因此他才會對年長的婷姨那麼的眷顧,只盼望婷姨能像長輩那樣陪在身邊,楊宗志把這些心事都藏在心底裡,從不對人去說,可不代表他對親情缺乏渴望,相反的是,他做夢都想回到大宛城,去見一見自己這位素未相認的外祖父。
楊宗志的手中緊緊的握著酒碗,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殿門口,見到呼喊過後,外面緩緩走進來一行人,當先的是一個灰袍老者,身材矮小,與史敬幾乎差不多,肚子高高的向前頂起,揹著手,氣定神閒的邁步走來。
他的背後站了幾個隨行侍從,可是楊宗志的眼光中已經看不清其他任何人,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老者,嗓子裡微微哽咽,眼眶也變得溼潤,這老者一臉肅然,樣貌不怒自威,看在楊宗志的眼底卻是說不出的親切宜人,就連他那白鬍須也覺得無比順滑,不經意間,手中的酒碗叮噹一聲跌在了桌面上,潑灑出來的酒水濺了他一袖子。
第六百零九章 雍容 之三(加更)
天婁大汗首先站起來哈哈大笑道:“王叔也趕來啦……”說罷命人在身邊設下虛位,拍著桌子對察爾汗王喊道:“王叔坐在這邊,侄兒許久沒與王叔說說話,心裡想念得緊。”
察爾汗王微微頷首,眼睛左右看看,便邁步走到天婁大汗身邊坐下,那幾個侍從揹著手站在他的背後,楊宗志坐在天婁大汗的另一側,方才察爾汗王目光掃過來時,他的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鬢角有熱汗撲簌簌的淌下,可是察爾汗王的目光在他身邊一劃而過,甚至都沒有作過任何異常的停留。
眾人安坐下來後,酒席重新開宴,由於察爾汗王和天婁大汗的不期而至,那些方才還大呼小叫的群臣們登時安靜了,便是高高站在主位上的扎西哈多也自覺分量不夠重,少言寡語,席間只聽到天婁大汗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