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直覺麼?”張邁笑了起來。
魏仁浦道:“亦可以是史家的直覺。”
“史家……”張邁停住了笑,說道:“我進來多聽範質講說史事,提起古代巫史一家。馮道無根無據,但憑臆測斷勝敗,果然是很有巫道的作風,只不過有些神道了。”
魏仁浦俯伏在地,張邁起身扶起魏仁浦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雖然此戰我志在必得,但馮道怕我頭腦發熱,要潑一潑冷水,不管這盆冷水潑得是否得當,我也容他。”
頓了頓,張邁又道:“我不是不知道滅國之戰的艱險,所以這段日子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如今之勢,楊易孤懸漠北,如箭在弦,不得不發,為今之勢,也容不得我後退半步!”
魏仁浦流涕道:“臣明白!臣雖無大才,亦願肝腦塗地,為元帥拾遺補漏。”
“行。”張邁道:“你去準備科舉的事情吧,至於戰場之事,我自有謀算。”
臚駒河畔,春風也已經有了痕跡。
唐詩有云:“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岑參做詩的地方雖在西域,漠北的情況也類似,這裡的冬天來得早,這裡的春天卻到得遲。
在江南怕已是春江水暖,在中原也是道路解封商旅同行,在漠北,卻還得是敏銳的人才能察覺到春天的痕跡。
熬過這個冬天之後,本覺得自己已在死亡邊緣的楊易,驚喜地發現身體似乎在好轉,且不是迴光返照式的迅速好轉,而是緩慢卻生機潛伏的好轉,就像大雪之下正在努力穿透泥土層的新芽。
大雪封山之際,戰不得,不是不戰,是難以大戰。然而冬日難以打仗,卻有人寧願冒著嚴寒進行苦戰。相反,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卻反而更不是作戰的好時候。
暮春不戰,初夏不戰,至秋乃戰!
之所以不戰,是為了羊群蕃息,是為了戰馬養膘,正如所謂黎明前的黑夜最為暗淡,夏季到達前的那段時間,也是漠北民族最懶洋洋的時候。就算人在戰爭威脅下打起精神警惕起來,馬也會懶洋洋的。
而楊易認為,那就是擊破契丹的最好時機!
自漠北決戰以來,楊易更加堅定地認為張邁當初的預計沒有問題!大雪封路之前取下漠北,而後在來年夏初,大約五月份,在江南已經入夏而漠北尚是春天的時候,在這個契丹的人力馬力剛剛開始恢復的時候,進行第二次決戰!這一次,就是契丹的滅國之戰!
由於道路阻隔,楊易和張邁暫時還無法實現有效的聯絡,但彼此神會於心,楊易相信張邁一定會不顧一切代價,派人在那個時候進行支援。但楊易也不敢將一切希望付託在張邁身上,畢竟南方的形勢瞬息萬變,張邁去年為了抵擋住三國合圍的攻勢,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楊易還不完全清楚,或許張邁已無力量,或許張邁會受到牽制,那樣就需要楊易獨力決勝!
從當下潢水流域破敗的情況以及漠北諸族紛紛來歸附的情況看來,五月這次決戰對上破敗的契丹,就算獨力決勝,楊易仍然有六成以上把握可以破敵!
但如果張邁能排除一切障礙,遣軍北上會師,那楊易就有八成以上把握可以取勝!甚至還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將契丹聚殲!
戰爭兇險,八成的把握已經是罕見的勝算了。
儘管這樣一場不顧天時的決勝大戰,會給漠北脆弱的牧業帶來慘重的破壞,但破壞就破壞吧!錯過了這個時間,再要滅契丹,就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
“邁哥!我相信你,就算你不能親來,也一定會派人與我飲馬潢水河畔!我等著!”
鷹揚旗與赤緞血矛碰頭的那一天……
“就是契丹的死期!”
洛陽。
馮道從皇宮中回來,臉色有些凝重。
就在剛才,石敬瑭當眾宣佈:契丹將交還燕雲!
這是一件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但皇帝都說了的事情,且是當著契丹使者之面,如何不信?
驚訝之餘,殿上群臣齊呼萬歲!
有多少日子了,石晉皇朝的朝廷死氣沉沉,但燕雲迴歸的訊息實在太令人振奮,以至於滿朝文武,不論忠臣奸臣,無論政治立場,全部歡呼起舞。
只有馮道對此表示了質疑,擔心是契丹的奸謀。但石敬瑭的話卻讓他無法反駁:“朕即日便將派人北上收取燕雲,遼人若交出燕雲,則是國家之幸,遼人若是狡詐欺我,又於我大晉何損?”
沒錯,我派人去交接,契丹交了地皮,那是好事,不交,最多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