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遼使進入秦州時,許多人早聽說這次遼使入城是有意以割讓燕雲以求和,不少民眾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不管事情能不能成。
忽然之間又聽到說。遼人不止是派人人來了秦州,還派人去了洛陽,這邊說要將燕雲十六州交給天策,那邊又忽然說要將燕雲十六州交給石敬瑭!
這算什麼!這時**裸的欺詐!
秦州的百姓一下子炸了開來,糾評臺本來在議論民政的。這時候也忽然改口,個個都為契丹的事情而義憤填膺。
酒樓這邊,曹元忠自是極早知道真相的人之一,這也是他接到耶律屋質以後一直不怎麼熱情的緣故明知道和議是難成的,為何還要熱情?那是浪費表情。
不過這時候聽到訊息。他還有假裝聽不到,猛地變色,拍著桌子,厲聲道:“你們契丹好金貴的口齒!這邊說要割地求和,那邊就又跟石敬瑭說要燕雲十六州將割給他們!”
他冷冷一笑,道:“你們契丹,究竟有幾個燕雲十六州!”
耶律屋質見曹元忠發怒,卻不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覺得曹元忠的發怒好像是假髮怒一樣,雖然表演得很到位,但其中的微妙細節,卻還是讓耶律屋質直覺地感到對方是在做戲!
“曹將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曹元忠冷笑道:“洛陽那邊已經傳來訊息,說你們契丹要將燕雲十六州‘還給’石晉!石敬瑭已經昭告天下,不知道這其中是石敬瑭在自作多情,還是你們契丹在搞風搞雨!”
韓德樞是他派去洛陽的,而且出發的時間比他早,雲州到洛陽的道路比雲州到秦州的道路好走,中間又沒有經過薛復那樣的跳板,洛陽那邊訊息會先傳出來,這是耶律屋質早就預料到了的。
但他也不著急,只是輕輕一笑,道:“曹將軍,我此番南來的意圖,薛復將軍只怕在我抵達秦州之前,就已快馬提前通知這邊了吧?那麼對我大遼想要出讓燕雲十六州以與貴國講和一事,怕是早有定論了吧?我入城之後,就由曹將軍陪伴,但我觀曹將軍神色,對我大遼願意出讓燕雲十六州一事似乎沒什麼興趣,想必貴國的定論,大概是不準備和談了吧?”
他一連三個問題,就如連珠炮一樣,打得曹元忠一時無語。
耶律屋質道:“既然貴國已有了打算,那麼我明天呈上敝國皇帝的國書之後便打道回府,洛陽那邊的訊息,是真的也罷,是假的也罷,曹將軍都不必再朝我發脾氣了。”
他要是繼續以誘惑式的口吻吸引曹元忠,曹元忠只怕不會理他,這時以退為進,曹元忠反而沉吟,道:“你奔波數千裡,就是為了遞交國書?”
耶律屋質苦笑道:“當然不是,但現在事情都還沒談,貴國就已有定議,我又還有什麼辦法?就只有多謝曹將軍今日的陪伴了。”
曹元忠道:“耶律將軍就這麼回去,貴國國主不會降責麼?”
耶律屋質道:“降責多半是會的,但我總不能為此而在秦州卑躬屈漆啊。大遼雖然目前局勢處於劣勢,但萬乘之國自有萬乘之國的尊嚴!且兵事兇險,沒到最後一刻,勝敗還難說呢。說不定這次講和未成,於我大遼卻是好事。”
“好事?”
耶律屋質笑道:“若我大遼擋得住貴國鷹揚將軍的進攻,而燕雲十六州又還在敝國手中,那麼貴國的軍馬就被敝國分割成南北兩半。到了那時,貴國雖然有南北夾擊的優勢,但敝國也有整軍一處、從容禦敵的好處。我們臨潢府到燕雲的防線連成一體,你們敕勒川和漠北的佈局卻被分裂切割、訊息難通,屆時貴國大軍就算強於敝國。一旦陷入持久戰,勝負就難說了。再說,漠北孤懸於外若久。大將擁兵在外,貴國張元帥就不怕有變麼?”
曹元忠這幾年雖然。但偶爾也有帶兵,他本身也是將領出身,自然知道耶律屋質所言非虛,不過一時之間也未表露什麼。但等到耶律屋質說到“大將擁兵在外、不怕有變”兩句,曹元忠還是忍不住微微變色。
張邁與楊易的交情舉國皆知,但在這個混亂的軍閥割據時代,有什麼樣的交情是金子打的?能經得住最高權力的腐蝕?
漠北那可是一片萬里雄疆!佔據漠北者。退可**為可汗,進可威脅中原,更何況這次為了打敗契丹,實際上天策唐軍的主力已經不在涼蘭。而在漠北了!將軍隊的主力交給外人,這可是皇權大忌!尤其是在安史之亂後,哪個軍閥不是一擁有兵權就想做皇帝的?到如今這幾乎成了天下所有人的思維慣性了
擁兵不做皇帝?除非是傻瓜!
想想當年,王翦要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