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四州之地。兵鋒直抵雁門關下。
那邊劉黑虎向東逼近,符彥卿也不敢抵敵,一路東撤唯恐不快,甚至連輜重也丟掉了不少,將符彥卿逐出晉北,安排各路義軍鎮守諸縣,然後便引兵回到了雲州。
這一次事件中晉軍不但丟了臉面,更丟了士氣!石重貴南撤的路上不斷有士兵逃跑,逃回雁門關時一清點兵馬,人馬竟然只剩下七成!那些籍貫在雲朔寰應諸州計程車兵更是逃得一個不剩!
連高懷德也失蹤了!
石重貴的兵馬過了應州之後,高懷德便混雜在一群逃兵之中離開了大營。
這時晉軍人心不振,士氣低落,軍容渙散,高懷德的離開竟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跟著逃跑的那一夥逃兵是應州人,逃離軍隊後就散了各自回老家,高懷德一邊啃著乾糧,一邊在路上採集草料喂透骨龍,摸著它掉膘的地方,雙眼淚水不停地掉,對透骨龍道:“龍兒,龍兒,他們都有家,有去處,我該怎麼辦呢?”
他也有老家,就在常山,離這裡倒也不遠。但後來因父親的關係搬到了洛陽。洛陽的家中,還有母親,還有祖母,還有個弟弟,可是現在他卻不敢回去。過去一年,關中地區變節投向天策的將領著實不少,為此石敬瑭早有防範,高家在洛陽早被監視了起來,高懷德如果回去那是自投羅網,現在高行周兵敗被困,誰知道石敬瑭會怎麼處置高家!也是因為這個,臨出發前,高夫人和高老夫人似乎就都有了預感,才會有讓高懷德“事若不諧、自逃性命”的囑咐。
現在,似乎就到了自己逃入荒山野嶺的時候了,可父親被困,生死未卜,自己真的能狠下心來不管他們嗎?
高懷德和黃驃馬相對孤落,一路浪蕩,不知不覺竟向北而行。一路上遇上好幾撥遊騎兵,原來天策唐軍來勢咄咄逼人,盡是攻勢,各州縣只留下防盜人馬,並不駐留大軍,精銳盡在雲州,只是派出十八路騎兵遊走諸州諸縣,十八路兵馬以五十人為一大隊,十人為一小隊,遊縣巡山,遇盜緝盜,遇賊殺賊。遇到逃難的百姓則勸他們回家。此時胡人不敢妄動,東南兩面晉軍自保尚且不暇,別說膽敢西窺,境內盜賊既滅,晉北很快便安定下來。
一火遊騎兵見高懷德一人一馬,以為就是個逃兵。便勸他回家。
“家?我沒有家。”他說話帶著常山口音,這更堅定了遊騎兵的想法。
“沒家也回去!就算家破了,也回老家去。元帥既到雲州,雲州以後就是鐵打的,不會再被侵襲了。元帥又剛剛頒下仁政,晉北州縣,三年之內田稅全面,五年之內田稅減半,你不是還有一匹馬嗎?把馬賣了。回家後把荒蕪的田畝整治起來。只要捱過今年,明年秦西那邊就會有好種子運過來,還會有農藝高超的農匠來教你們種田,教你們養牧。看你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的,只要肯落力氣,趁著這幾年免稅,三五年間就能把家當賺出來,然後再討一房媳婦。家不就重建起來了?到時候祖先在九泉下也會含笑的。”
高懷德聽得呆了,免稅?減稅?明年還來種子來?還有農匠教田牧?雖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高懷德看見了另外一片天地。
祖母和母親還有爹爹,都曾讓他“逃到荒山野嶺隱姓埋名”這是他們能想到的讓高懷德活下去的退路,但現在似乎不用了,張龍驤竟然給了這樣的政策,只要按照遊騎兵的說法,找個地方落腳。三五年時間真的就能把也個新的家園建立起來。
“這就是仁君麼?這就是仁政麼?”
所謂仁君,所謂仁政,高懷德常聽父親請來教他讀書的先生說過,卻是從來都沒見到過,問過父親。問過爺爺,他們也都沒見過。不想現在,似乎讓自己碰上了。
他醒了醒精神,繼續趕路,兵馬退出、盜賊消弭之後,晉北迅速恢復了安定。
曹元忠在雲州已經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各種準備都頗為充分,前面大軍奪城,後面他就委派了二十幾個文臣奔赴各處,署壘縣事務。所以當高懷德再進入一座縣城時,這裡的秩序已經粗粗走上了秩序。看到市井上漸漸恢復生機,高懷德感到遊騎兵對自己的勸說並非謊言!
“這就是仁政麼?這就是仁政麼!”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忿,不知道自己一家子為什麼要呆在杜重威那樣的人旗下,不知道自己一家子為什麼要替石敬瑭賣命。
“值得嗎!”
彷彿得到了力量一般,高懷德在城裡新開張的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縱身上馬,便朝雲州而來。
雲州的城門從張邁進來之後,白天就沒關過!不但晉北各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