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孟昶不能作為自己的強援。他這幾日回想之前種種跡象,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預料沒錯,只恨孟昶不肯為援,以至坐失良機罷了。
等回到大營,雖然主力軍在慕容彥超的主持下大營幸保不失,但石敬瑭對他的信任卻降到了最低點,眼下石敬瑭不撤換他,那只是為了不犯“陣前易將”的大忌!
就在昨日,當契丹忽然有大變動的訊息傳來之際,一個和尚秘密來到了劉知遠的大營。
“你是說……”劉知遠瞪著和尚:“契丹北退,都在張元帥預計之中?”
和尚微微一笑:“是。”
劉知遠瞳孔收縮了一下,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張邁布的局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今天到這裡來,為的是什麼!”
和尚道:“貧僧于軍國大事,所知不多,此來是轉達元帥的一句話:希望劉大將軍,還能記得當初的約定。”
劉知遠也看得出這個和尚在天策軍中地位不高,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向後倚著靠椅,猛地望向北方,喃喃道:“錯了……錯了……我們都猜錯了!難道……楊易不在關隴……他在那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已經進入寒冬的關中地區,卻說當今年天氣才漸漸轉涼時,漠北與西域之間的通道卻正處於繁忙季節。
這種夏季才過、秋季方興時,野草正盛,馬群正肥,當此之際,最適合趕路。
儘管西域、漠北處於兩個政權的統治之下,但這並不能妨礙商人的步伐。漠北產皮毛,也產馬,西域的馬種品種較優,漠北之馬則以量取勝,所以兩地同是產馬,卻還有交易的空間,且西域則產有各種奇珍異寶這些是漠北貴族酋長們所需要的,更別說自天策政權勃興以來,龜茲、疏勒等地棉紡織業大盛,棉紡衣物的價格大大降低,以此與漠北的皮毛作為交易,也是大宗的交易貨物之一。
除了西域、漠北本身的交易,還有來自東北地區與西域的交易。東北地區的出產可比漠北更加豐富,那裡有海產品,有良木,有補藥中的極品人參,有珍珠中的極品東珠,而來自印度的珊瑚,來自天方的絨毯等等,則是東北豪酋們的最愛。
本來東北地區與西域地區的交易,可以透過中原的商隊進行,但透過中原的中間商成本甚大,於是漠北地區就有精明的回紇人打通層層關節,賄賂了漠北道路上的大小諸族,用馬隊將東北地區的貨物直接運往小金山。
漠北大小諸族無論是族民還是酋長,其實也很需要這些商品,沿途諸族大多合作,不少酋長甚至還暗中參與了這種買賣。
而小金山那邊,楊易奉行張邁的政略,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截斷漠北與西域之間的民間交往,只要不是銅鐵之類的戰略物資一律放行,且商旅一旦過了小金山,繳納了一定數量的,便可以得到在天山北路通行的憑證,到了碎葉若再繳一筆錢,就可以南下進入寧遠,或者在輪臺繳納一筆錢,就可以通行安西了。
天策政權下的這種管理,比起在漠北要賄賂沿途的大小諸族,無論時間成本、人力成本還是金錢成本都要低得多,更別說安全性了,這些都讓到過這裡的商人暗中感嘆,希望漠北也能建立這樣的秩序才好。
在這樣的利益驅使下,只要不是天策大唐與契丹之間正在發生大規模的戰鬥,便會有一撥接一撥的馬隊行走於西域與漠北之間,哪怕甘陝地面上四國混戰的亂局,也沒影響到漠北的這一撥商旅潛流。
回紇商人的行動,除了給漠北帶來貨物以外,還帶來了文化與宗教。
漢地的文化,比如儒家、道家,乃至漢傳佛教,其實不是沒有傳入過漠北,但是中原地區生活較為安逸舒服,在這裡醞釀出來的文化與宗教,無論是儒家的優雅自律,道家的閒暇安逸,還是禪宗的思維辯證,都與生活艱辛的漠北格格不入,這裡的牧民,他們需要的是另外一種安慰,所以無論漢傳文化中的儒釋道,傳入漠北之後都很難站穩腳跟。
倒是吐蕃高原上,其民眾生活的艱辛程度與漠北牧民差相彷彿,在這樣的基礎上醞釀出來的蕃傳佛教,雖然比之漢傳佛教多了許多神秘乃至迷信的色彩,然而卻更加符合漠北牧民們的知識水平與思維模式,因此蕃傳佛教一入漠北便大受歡迎,漠北底層牧民們的生活其實要比中原底層農民的生活還艱苦得多,他們很難去欣賞高度發達的唐詩,很難去想象採菊東籬下的隱士生活,對當頭棒喝式的禪宗機鋒也沒興趣,卻很容易與蕃傳佛教產生共鳴。
且佛法之在漠北並非無根,從很多年以前漠北牧民就都已經知道佛的存在,有這樣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