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斯蘭威望削弱,隨時都可能有第三個汗族趁機崛起,取二人而代之這一層關係,特使你不可不知。當初奧古爾恰克敗於薩曼之手,巴茲爾也只是聽任不援,而未落井下石,就是這個道理。”
張邁問道:“若按你的分析,阿爾斯蘭是不會出手了?”
“不,他還是會出手的,”李臏道:“只不過他出手的時機,或許與特使你的預料會大大不同。”
第六十一章 渾水迷濛
等價交換的原則,不但在商場上行得通,在國與國之間也行得通,只不過摻雜了政治與軍事因素之後,交易的形勢就會變得複雜,甚至無法進行。
如果有可能的話,張邁希望用怛羅斯來換取一條通往疏勒的道路,或者用怛羅斯的割讓來換取薩曼或者阿爾斯蘭軍事上的支援,可惜,這種想法在操作上卻極難實現。
怛羅斯離布哈拉、八剌沙袞都甚是遙遠,使者一來一回的時間加上中途種種耽擱阻礙,這段時間就足夠讓唐軍與薩圖克先死磕幾個回合了。
就算訊息通傳到了,如果是要薩曼或八剌沙袞先給軍事支援,仗打完唐軍再讓出怛羅斯,奈斯爾二世和阿爾斯蘭能相信這麼一夥忽然冒出來的“唐寇”麼?反過來,如果奈斯爾二世與阿爾斯蘭要求先交割城池,然後給予軍事支援,張邁能信任他們麼?萬一對方拿了城池就翻臉,那時唐軍繼續睡沙漠去?
在西域這個平臺上,我們的張老闆還沒建立起足夠的威信來,領土交易又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麼簡單,怛羅斯這件商品在張邁手中,他就算想賤賣,也未必就有能接手的人。
因此,李臏判斷,一旦張邁與薩圖克開戰,阿爾斯蘭不會袖手旁觀,他多半會出手,“不過不是我們兩家打仗的時候出手,而是等到雙方勝負將決的時候,或者等到薩圖克攻陷怛羅斯後累得筋疲力盡的一刻。那時候,薩圖克或者將陷入兩難,他要麼獨自扛住阿爾斯蘭的攻擊,要麼就得接受薩曼的條款……不過,那些和我們唐軍都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成了一堆枯骨,在黃泉之下作壁上觀了。
張邁聽得凜然,想起鄭渭的判斷來,道:“薩曼那邊,真的就沒法爭取麼?”
李臏搖了搖頭:“唐軍與薩曼,也沒有合作的根基,就算我們允許事後將怛羅斯交割給薩曼,就算我們派出的使者手段厲害,得到的盟約也絕不可靠。拿到一個隨時會被撕毀的盟約,張特使你能心安麼?到時候還不是得兩面防範。”
張邁道:“難道你覺得我們就全無生路了?”
“有!”李臏道:“眼下咱們唐軍雖然連勝,實際上卻是走在懸崖邊上,隨便踏錯一腳都會萬劫不復,要想取得一線生機,除非和薩圖克換子。”
“換子?”
“對,用怛羅斯,換疏勒只有在那裡,唐軍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盟友。若能背靠蔥嶺,又取得於闐的支援,那時候別說薩圖克,便是天方教諸國聯手一起殺來,唐軍也有一戰之力!”
張邁聽得更奇,用怛羅斯換疏勒,這可是兩座城市啊,又不是菜市場上的蘿蔔和青菜,李臏的提法,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再說,薩圖克怎麼有可能會答應和唐軍做這等賠錢買賣?
“至於阿爾斯蘭和奈斯爾二世,”李臏道:“我們至少得先和薩圖克個平手,然後才有資格去和他們談買賣,這方面的所有謀劃,都必須在我們戰場上有所建樹之後,才能進行,否則的話,再多再好的謀略也都將是水中月、鏡中花。無論我們說什麼,都將得不到他們嚴肅的對待。”
天亮了,張邁攔住了劉岸和鄭渭,沒讓他們出行,他命郭師庸、安守敬先行出發東進,增援楊易,跟著用李臏的建議,重新在城頭插上回紇的旗幟,讓薛蘇丁派人前往白水城知會薩曼方面,謊稱:“前數日怛羅斯受流寇襲擾,流寇又廣佈流言,聲稱塞坎將軍在沙漠遇難,以至居民恐慌出逃,有不少越過邊境,逃到了白水城,如今塞坎將軍已經回來,並清剿了附近所有流寇,地方上已經綏靖,還請白水城方面送回逃人。”
這幾日唐軍壓城,在戰鬥結束、大軍入城之前,怛羅斯軍民逃亡者甚多,他們逃走的方向只有兩個,一個就是向東往俱蘭城,一個就是向西往白水城,南面聖戰者所在的庫巴雖然聽薩圖克的調遣,但中間隔著數百里,沿途不但道路難走而且盜賊眾多,散兵難民都不敢輕易去走這條危險路徑的。
自東邊的路被堵住,逃亡者大多便越過邊境,逃到了白水城,白水城方面的守將從他們口中聽說怛羅斯被一夥不知從哪裡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