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成兩營,號“壯奴營”,奚勝告訴珊雅,她哥哥薛復如今就在第二壯奴營中。
珊雅憤然道:“壯奴營?我哥哥又沒有參與屠殺,為什麼要被貶去壯奴營?”
“你且莫這麼生氣。”奚勝道:“不是我們將他貶去壯奴營,是他自己要去。當初天方寺開門投降之後,張特使還特意去看他,勸他歸降,卻見他心如死灰,不但不肯歸降,甚至也不願意呆在城內,反而要和汗血騎兵團那些被貶為奴隸的手下住一起,所以張特使也沒辦法,我當時也在旁邊,這事是我親眼所見,我們並無虐待他的意思,但他自己自暴自棄,我們也就沒辦法了。”
珊雅聽得又是一陣難過,道:“奚大哥,你無論如何再幫幫我,我要見我哥哥。”
奚勝道:“你哥哥在修壩渠呢,那裡危險得很。不如等明年開春了,我再安排你和你哥哥相見。”
珊雅卻不肯,道:“不,我現在要去!若見不到他平安無事,我是寢食難安,求你了!奚大哥。”
奚勝被她的兄妹之情打動,便答應了。他如今已升為都尉,名聲又響,這件事情在他卻也不算為難,活動了兩天,便得到了回覆,派了兩名下屬護送珊雅出城,伊蓮娜送到城門口,叮囑道:“妹妹,早去早回,若薛王子平安無事,記得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姐姐等著你幫我梳頭。”
珊雅策馬南行,漸行漸高,這一個多月來楊定國和法信、溫宿海拉了兩萬民壯、八千壯奴和三千士兵,按照大昭寺之前的規劃搶修渠壩怕的是這場雪太大,萬一來春溫度變化劇烈,會引發融雪洪水,造成災害。
此處的海拔雖然還沒葛羅嶺山口那麼高,然而這等天氣之下,大的工程根本沒法開動,只能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修補,三萬多個人,五萬匹馬,將石料泥土一點點地搬運,還得趁著風雪停歇的時候才能動工。這是一項為民造福的工程,關係到來年的收成,所以兩萬民壯積極性甚高。
珊雅趕到山上,遇上了人一打聽,一打聽就打聽到了。
“汗血王子啊,他在前面,你順著這條渠一直走,就能找到他了。他如今雖然是個奴隸,卻也是個名人,誰都認得他。”
珊雅聽這些唐民農夫叫起“汗血王子”來顯得頗懷善意,心中納罕,便問起緣故,一個農夫笑了起來,說:“汗血王子是個好人,且不說遠的,就說上山之後,那八千壯奴都沒啥幹勁,是他對眾壯奴說:這修渠壩是件對老百姓有大好處的事情,是件大好事,咱們都是罪人,幹這件事情正是贖罪。又帶頭出力幹活,冒風冒雪的,好幾次差點死在山上,他的那些舊部也都跟著他拼命,那八千壯奴至少有三四千人也都被他感動了。現在工事進展得這麼順利,他是有大功的。”
珊雅聽了哥哥的事情,心中湧起一股驕傲來,想道:“哥哥就算混在奴隸群裡,也一樣出人頭地!”
順著那條渠一直走上去,此渠為隋朝遺物,至今不知有多少年了,自疏勒失陷於胡虜之後,諸胡你來我往,都是破壞多、建設少,此渠就荒廢了,因此年久而失修,按照大昭寺的計劃,若真要建立千年不拔之基業,那得重新構建,擴大渠道,堆高渠壩,這樣的工程耗費極大,而且勢需在夏天才能動手,眼下只能在原有基礎上修修補補而已。
珊雅又走了有半個時辰,已近黃昏,便看見一大群人聚在那裡,圍著一位老者,那老者正是唐軍的安西副大都護楊定國,一個年輕人在對他說:“我聽法信大師說,近年的這場雪,下得比往年大,而且大了不止一倍!來春要是天氣是漸漸轉暖,積雪慢慢融化,河水慢慢上漲,那非但無害,而且河水可以深入到半乾旱地區,來年水草一定更加豐茂,但要是來春熱得太快,積雪融得太猛,那就有很大的危害了。這條溝渠雖是將水引入疏勒諸河中去,但只能對付小汛,希望真神降福,來春可別來一場大洪災,若能順利捱過春天,那麼我們就又有多半年的時間來慢慢修理它了。但要是一場大洪災的話,那疏勒城東南的大片牧場就保不住了,萬一是特大的洪災,那可能就連疏勒城也有危險了。”
這人口音好熟,但說的卻是唐言,又隔得有些遠,一時聽不大清楚,再走近些,只聽楊定國道:“我們雖然希望無災無害,但也得做最壞的打算,我已經讓合舍裡領人採集木料,運入城內讓城裡的民夫紮成木筏,以備不時之需。”
又聽剛才那年輕人道:“那是最壞的打算了。壞到那個程度可能性也不大,我們儘量在這一段加高加固,儘量別讓水往疏勒那邊衝……”
珊雅腦子嗡的一聲響,心裡直叫:“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