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抵擋得住,可那支赤緞血矛一出來,我們就忽然吃不住,全敗了!那些唐寇就像瘋了一樣,大叫著什麼:‘大唐!大唐!特使!特使!’”
大唐?特使?
唐軍呼喊的自然是漢語,這兩個詞簡單短促,又由上千人重複了不知多少遍,在夜戰之中也叫人印象深刻,敗兵未必聽得懂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然而卻記住了發音。
“他們一叫這句話,就個個力量大了十倍,而我們卻手腳都軟了那一定是咒語,是唐人最厲害的咒語!”
這時後面有人大叫:“後面唐寇又殺來了!”卻是楊易引著一百餘騎,且追且停,一路剿殺到此。不過這時楊易的騎兵尚未進入這些敗兵的視野之內,但那些敗兵聽到“唐寇”二字,已經嚇得不顧那回紇將領的拉扯,拼命逃走,彷彿後面有洪荒猛獸追趕來。
拉住他問話的回紇將領見他們這幅模樣心裡也是發怵,他舉目北望,原野間盡是逃命的殘卒,回望麾下計程車兵,整隊騎士也都用眼神表達了他們的期待那是在勸長官趕緊走,他們哪裡還敢往昭山行宮去投入那張不可測的羅網?
“回去,先回去!”
這隊回紇騎兵也回馬連退三十里,至於其他趕來會合的諸部更是聞風遠遁。楊易在高處望見,還要衝擊時,慕容春華勸道:“咱們和大部隊離得太遠了,後援跟不上,再追下去恐怕會有意外,萬一受到挫折,讓回紇看破我們的虛實,反而浪費了昨夜的大勝之威。”
楊易倒也不是一味衝動的人,點頭勒馬而還。
昭山之上,一些年輕將領休息過以後力氣恢復,紛紛請戰,叫道:“咱們就一鼓作氣,趕著敗兵,殺到八剌沙袞去!”
郭師庸見張邁意動,慌忙勸阻:“特使,萬萬不可啊!咱們這次取勝,除了特使的英明決斷、神武當先以外,也是上天眷顧,昨夜那一戰極其兇險,大勝與大敗只是一線之間!得見好就收,日中則移、月盈則虧,若再一味逞強進兵,恐將有失。”
郭洛也道:“庸叔所言甚是,用兵之道,當張則張,當弛則弛,當進則進,當退則退,如今咱們三戰三捷,我方士氣高漲,胡人無不膽寒,再冒險取勝已無必要,我們當利用眼前這個大好局面,修養整頓,以作遠圖之計。”
張邁聽他們兩人都這麼說,也覺有理,便道:“那好,準備一下就回去和大都護他們會合吧。”
諸將領命,各自行事。
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但見伊麗河畔遍地都是屍體,失主的戰馬在在皆是,郭師庸清點俘虜,共得二千餘人,他命胡人自己指認,將所有酋長、貴族、長老、迪赫坎等大小頭目共一百七十多人全部找了出來,至於那“土倫汗”其實還未到達。
郭師庸與合舍裡將這些人拉到張邁面前,張邁看著腳下這些人怒道:“你們這些朝秦暮楚的雜碎!既聲稱歸附大唐、這麼還敢勾結回紇,反噬謀害我唐軍!”
那些大小頭目都戰慄無法回答,他們總不能說“我們從來沒想歸附大唐、一開始就是要謀害你們”吧?跪在地上只是求饒。
張邁回顧郭師庸和合舍裡:“庸叔,老族長,你們看該怎麼處置他們?”
郭師庸道:“來附當賞,叛則當誅,若不如此,我大唐威嚴何存!”
合舍裡恨這些人獨獨瞞著自己,大聲道:“這些人狡詐無義,就是依照草原的規矩,也是罪當處死!”
張邁哼了一聲,揮手道:“那就交給老族長執刑吧。”
合舍裡一怔,但轉念一想,這卻不是向唐軍表明心跡的大好機會?便欣然領命,率領族人,將那一百七十多人全部斬殺於昭山之上。
行刑之時,剩下的俘虜見頭顱一顆顆從山上滾下來,兩千多人無不膽寒。
郭洛帶領二十個隊正、火長,在俘虜之中來回巡視,花了小半天,從中挑選出體格強壯、身未殘廢的八百餘人,拉上昭山,來到張邁座下,張邁左手邊插著那杆赤緞血矛,右手邊燒著一堆熊熊烈火,小石頭和馬小春拿著兩塊鐵令牌在那裡烘焙著。
八百餘人並不認得張邁的面目,但瞧見插在那虎頭大椅旁的血緞長矛就都知道是誰了,一個個匍匐於地,請求饒恕,都道:“都是族長貪財畏禍,我們其實並不敢冒犯大唐。”
張邁冷冷問道:“你們是要死,還是要活?”
八百人齊聲道:“小的們要活,請給小的們一條生路。”
張邁道:“若是要活,那以後可得效忠於我大唐。”
八百人齊道:“小的們願意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