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咱們是農奴,不是這命,這些都是佛祖的安排,想也沒用。”
“是啊,是命。”丁浩嘆息著,說:“咱們以後得設法多供奉佛祖,好讓下一輩子降生到這樣的地方來。”
可是,如果不寄希望於佛陀,而寄希望於自己呢?有一個念頭忽然從內心某處冒了出來,丁浩想到了一個場景:自己帶著妻兒,牽著牛,偷偷地溜出番禾,翻過焉支山,那不就到甘州了麼?
“啊,我在想什麼啊我!”
他們在門外蹲了半日,才見折逋瑛匆匆出來,叫道:“快,快,準備回去了。”
原來張邁對涼州的情況瞭如指掌,早就準備妥當,隨時都要出發的,見到折逋瑛來,說折逋家的人已經在焉支山下迎候,他問鄭渭薛復的意見,鄭渭笑道:“既然人家來迎,好意不可推卻。”薛復雖然覺得折逋璜或者另有打算,不過他如今已經是西北名將,對番禾一介土豪的小動作並不放在心上。當下決定出發。
鄭濟等要從行,張邁道:“且等等,這次去應該還會有點反覆,你們跟著我行事之際會有顧忌,等我將涼州平定,你們再來吧。”這次他也沒帶多餘的人,只帶了三千護衛,以石拔為統領,然而這三千人卻是唐軍的精銳,薛復不隨行,他另有任務在身。
三千護衛開出張掖,城內城郊的父老都來相送,丁浩站在一旁,遠遠望見了一支大傘下面站著一個軍裝男子,心想:“他就是威震西北的張大將軍?”
甘州父老捧酒敬上,道:“大將軍,這次涼州土豪來請,或者是好心,或者有歹意,大將軍身系河西百姓福祉,一切可得小心。”
張邁接過酒飲了,笑道:“涼州土豪是什麼心眼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涼州的百姓必定也希望過上像甘州百姓這樣的生活。我這次去,就是要將涼州、將蘭州、將整個河西東部都變得和甘州這樣安樂有序,我相信我這份心意河西百姓都會曉得的,只要有他們支援我,其他的什麼事情我便都不怕了。”
甘州父老均道:“大將軍仁心壯志,非我等所能蠡測。我等老朽,只能在家中遙祝大將軍事事如意,馬到功成。”
丁浩站得遠了,也沒聽見他們說什麼,不久隊伍出發,他們跟在最後,卻見百姓老弱的相互扶挾搖手,少壯的策馬跟隨,送出十里之外,擁戴之情,溢於言表。丁浩王安等看得暗中仰慕。
一路開到焉支山下,原本殿後的番禾眾便被叫到最前,做了嚮導。
番禾在大唐時本是一座縣城,位於涼州甘州之間,張邁的車隊經過時折逋璜也來相迎,執禮甚恭,張邁見道路兩旁立著兩面大旗,上面寫著“大唐涼州團練使”,折逋璜上前道:“下官涼州團練使折逋璜,參見驃騎大將軍。”
張邁坐在汗血王座上,指著那兩面大旗,笑問:“涼州團練使?”
折逋璜甚是得意,道:“這是朝廷新近冊封的番號。與我同時受封的,還有涼州留後李文謙將軍。”
張邁微微訝異,道:“朝廷?”
折逋璜道:“是啊,這是朝廷的旨意。”
張邁問道:“哪個朝廷?”
折逋璜道:“還有哪個朝廷,自然是中原啦。”
張邁哦了一聲,道:“涼州之會,你也應該參加,在前引路吧。”
折逋璜應是,便在前帶路。
番禾與涼州城之間本有大唐官道,道路十分通達,不一日到達喜麟縣,又一日抵達涼州城外,涼州僧俗胡漢聽說張邁到了,紛紛出城來接,連一眾高僧大德也都來了,要看這位大將軍是如何的英明神武。
忽然石拔道:“有異狀!”一指東北,卻見沙塵蔽天而來,有軍隊正在靠近,張邁對李文謙道:“你速速領一眾官民僧俗入城,待我去看看來的是敵是友。”
李文謙道:“大將軍無需過慮,東北面來的是朔方節度使張希崇張令公,此次是領了朝廷恩旨,前來冊封大將軍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永昌寺主持蒙布哈雖然是胡人卻精通漢語,當下朗聲道:“大將軍才到涼州,朝廷就有恩旨降下,想必是皇帝陛下表彰大將軍為國立功,如此美事,真是可喜可賀。”
許多僧侶都一起道:“不錯,可喜可賀!”
張邁笑道:“原來是中原來的使者,那也就是自己人了,很好,嘉陵。”
“在。”魯嘉陵出列。
張邁道:“張希崇為西北名將,治理靈武素有賢名,壓制胡人而有威名,我也正要與他結交,你就代我前去迎接,大家一起入城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