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跟來的武人,做事的習慣秉承了嶺西老兵的傳統凡事都衝在最前,越艱難越危險他越發引為己任,統籌的事情他交給了高昌與涼州的屬下,他自己卻帶領了一百多人,請張邁允許他到北輪臺城來這裡是天策軍眼下的北部邊境,東連漠北,西通嶺西,在未來很可能會收歸境內,可眼下卻還屬於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的區域。丁寒山的政治觸覺沒有鄭渭那麼高,軍事戰略眼光不及薛復,但從軍事地理的角度他卻推斷這一帶將來很可能會成為天策軍用兵的重心。
“山南的絲路要保持穩定,那麼山北的道路,或許就將成為烽煙遍地的所在!”
不過大體來說他仍然是一個粗人,心裡有這個想法,卻沒跟任何人說,只是在他向張邁提出了申請之後,張邁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並給了他很大的支援包括一匹汗血寶馬以及一支本來只有上將級別才擁有的千里鏡。接到這兩件頒賜之後丁寒山便猜測,或許自己揣摩得對了!
他帶領著部屬,一路瞭望、記錄、繪製,契丹政權與嶺西回紇到現在為止仍然都極端依賴熟悉地形的人作為嚮導,而天策軍在張邁的引導下卻已經漸漸步入地圖配合嚮導的階段,每到一個地方,都儘可能派出堪籌士兵進行瞭望、踩踏與繪製,堪籌營不但存放著無數地圖,而且裡面的官兵幾乎每一個都精通某個地區的地形地貌,這些人的存在對於將來天策軍的作戰將起到難以估量的巨大作用。
白天行軍,在前頭帶路的是兩個去年冬天已經走過兩三遍的堪籌營火長這是整個堪籌營編制最低的軍銜了,軍馬走得疲累,便駐紮在鄰近水源之處,到了夜晚,草原上便一片黑暗,除了星月之外沒有半點火光。
當日盧紀成與範質行走在涼蘭地面,十幾二十裡沒見到人煙便嘆為荒涼,如果他們來到這天山北路,發現走數百里沒見到一個人,非評價這片地區為鬼域不可!
但是在楊易看來,這卻是一片何其廣闊的天地!他們策馬奔騰,從一個綠洲走向另外一個綠洲,從一片草原走向另外一個草原,每過一天,都可以發現馬蹄下的青草又長長了些許,過獨山之後又走出八百餘里,草地漸少而荒漠漸多,貧瘠的地面因為沒有半點水分,哪怕在冬天也露出其醜陋的龜裂,有時候,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哪怕騎馬跑出一天也見不到一點欺負,有時候,則是一座又一座低矮的圓形丘陵散步在遼闊而荒蕪的乾焦土層上,剝蝕的古老岩層風化物間插在大量的岩屑碎石之間,或鮮紅猶如烈火,或焦黃得剛好匹配太陽即將落下的黃昏,終於到了連飲水也成問題的一片戈壁上。
“這裡是沙陀州故地,”丁寒山在聽取了部下的回覆後,綜合所有情況,對楊易說:“聽曾經生活在這裡的牧民說,在兩百多年前,這裡曾是沙陀人的所在。不過,沙陀人賴以放牧的是我們背後的草場。”
楊易說道:“沙陀?我聽說,現在中原那個偽唐朝廷的建立者,聽說就是沙陀人。那個沙陀,和這個沙陀有沒有關係?”
“聽說有的,”丁寒山道:“據老牧人說,沙陀一部在這裡生息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之後他們不斷遷徙,漸漸接近中原,所以這裡也許就是他們的故鄉。”
這裡竟然是沙陀人的故鄉?看看這片被自己踩在馬蹄底下的土地,楊易不禁感到有些諷刺。雖然有人說,李從珂只是李嗣源的養子,本身乃是漢人,不過楊易還是將他當成沙陀人來看待。
“沙陀人如今竊據著我們漢家之帝都,而他們的故鄉,卻被我們踏在腳下!”
這時丁寒山指了指東北:“再過去就荒蕪得連春夏也不能住人了,然後再過去,便是金山山脈,跨過一條大河,再越過烏山,就能抵達突厥牙帳所在,也就是後來回紇的牙帳所在不過現在那裡早已經成為契丹人的天下,聽說契丹人在那裡設立了招討司。”
“這麼說來,漠北的心臟,不遠了?”
丁寒山一愕,然後才察覺自己剛才的話,所謂“翻過金山、跨過一條大河、再越過烏山就能抵達”存在著誤導:“這個……還很遠的,金山和烏山都是可以比擬天山的大山脈,而且兩山之間地方廣袤,路也不好走!另外,我們的偵騎也是到此為止,去年嚴寒之際,沒法繼續前進探查,所以再過去就是我們也覺得相當陌生的地區了,只能靠本地的牧民但是沒偵騎印證過的道路,最好還是不要輕易進入。”
楊易嗯了一聲,卻還是不禁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砰然心動“漠北的心臟,漠北的心臟!”
如果說長安洛陽乃是漢家問鼎皇帝寶座的象徵,那麼如果能夠突入到烏山與狼居胥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