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中樞沒什麼根基,只是個領兵打仗的將領罷了。”
康興這一句話,擊中的是薛復最大的弱點沒有政治根基,所以和郭楊二人相比,他更像一個純粹的軍人。
“所以啊,我們暫時不用考慮他,只要局勢傾向於我們這邊,薛復就知道該如何選擇的。而在郭楊二人裡面,郭洛,哼哼!”康興沒說下去,但曹元忠和康隆卻都明白他的意思,郭洛乃是他們天然的對頭人,是沒法調和的,“但楊易就不同了,他和郭洛雖然有親,但他的前妻已經死了,現在卻是咱們的親戚了,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夠爭取到他,至少要讓他保持中立,那樣我們入主中樞應該就可以順理成章了。”
“不過,”康隆道:“真要達成這個目標,卻還需要一件大事來推動。”
“大事。”
“必須是一件能夠開疆拓土的大事。”康隆說:“國舅爺,你雖然至親,但天策軍是最重軍功的,如果你沒有功勞,想要得到跟郭洛楊易一樣的地位,底下的人也會不服,甚至就是薛復,也會壓你一頭啊。”
曹元忠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要開疆拓土,真是談何容易!且不說現在後唐、契丹、天策、嶺西回紇、薩曼、後蜀等諸國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這種平衡狀態下,任哪一方要想進取一步都會極難這不像一年之前,那個時候整個大西北處於一種“破局”的狀態,混亂的局面才使得安西軍有機會在一兩年內橫掃萬里,現在卻是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更何況,就算有了這樣的機會,最有可能搶到軍功的也將是郭、楊、薛三員大將,幾時能夠輪到曹元忠呢?
就在曹元忠沉吟的時候,康隆給他指出了一個人來:“國舅爺,你還記得桑維翰麼?”
“桑維翰?啊,就是河東來的那人!”
“對!”康隆道:“這個人,可以給我們送來一場天大的功勞的。”
“天大的功勞?你是說……”
“朔方、定難!”康隆道:“這就是桑維翰獻給國舅爺的禮物。”
朔方即今天的寧夏,定難即今天的陝北,以當前的局勢,關中平原以西歸了天策軍,南邊就是和天策軍同盟的後蜀,如果朔方、定難都歸了天策軍,天策唐騎將可以隨時從陝北居高馳下,與來自隴右、漢中的兵力一夾,關中將成為囊中之物,或者渡過黃河的話,進入河東,並得秦晉的話,那麼整個中原就有可能易主了!
曹元忠一開始有些不敢相信康隆的話,康隆道:“國舅爺且別先說不信的話,不如咱們先見一見桑先生吧。”
曹元忠在見過桑維翰以後,再次踏入元帥府邸,只不過這次他不是來見福安,而是來求見張邁。
張邁正抱著長子餵牛奶,現擠現喂,反正也不用擔心三聚氰胺,見到曹元忠,拉著兒子的小手笑道:“舅公來了,舅公來了。”卻忽見曹元忠背後帶著一個生面孔的書生,便問道:“這是誰?”
曹元忠道:“這位是中原的名士桑維翰先生,桑先生滿腹經綸,登過進士第的人,我知道元帥素來愛才敬賢,所以引了他前來拜見。”
桑維翰一揖到地,說道:“洛陽書生,拜見王爺。”
張邁哦了一聲,叫人且將兒子抱下去,曹元忠是親戚,這個桑維翰卻是外人,張邁可不想當著外人弄兒,走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坐了,這才道:“先生既是有才學的人,怎麼到涼州不到禮司,卻到我家裡來了。”
桑維翰道:“鄙人入涼,不是為自己謀求出仕,而是要為王爺獻上千裡江山!”
張邁一愕,隨即大笑起來,桑維翰半點不為張邁的笑聲所動,道:“王爺笑什麼?”張邁笑道:“我笑是因為你這話好笑!”對曹元忠道:“元忠,你怎麼帶這樣的狂生來?我們天策軍現在百業草創,確實是需要人才的,不過需要的是實幹的人才,不是隻長著一張嘴的窮酸。”
曹元忠被他一陣搶白,臉上有些掛不住,以眼神催促桑維翰,桑維翰卻不急不忙,道:“王爺,我固然是窮酸,但剛才的話,自覺並沒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張邁垂著眼皮,有些沒精打采地道:“現今的天下,諸國疆域漸漸穩固,互相牽制,互相制衡,契丹倒也想取我的北庭,可十萬雄師被我的大將楊易遏得無法寸進,我也不是不像開疆,但要反攻契丹也不容易,我兄長李從珂和耶律德光之間,也不過是在燕雲一帶進進退退,當世三大強國,投入十萬精兵,牽動數十萬後方民眾,要取得百十里的疆土都不容易,你一個手無寸鐵的窮酸,一張口就說要獻上千裡江山,這不好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