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了一口鄉間的新鮮空氣,經過這幾日的探訪,她對馮崔兩家的恩怨已是瞭然,此時只覺一絲惆悵直上心間。婚事的糾紛,有時幾句吵罵也就罷了,有時卻要賠入人命去,今日這鄉間的叫鬧也算是完滿,若象馮家那樣成了血仇就慘了。
一路走去步履輕盈,樹蔭下光影流動,秦海青穿行其間,心情倒也不壞。路上行人寥寥,路邊的田隴間有農人勞作不止,遠處河灘有一童子騎牛吹笛,間或傳來幾聲水牛怠懶的“哞哞”叫聲。不多時到了城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秦海青隨一隊商賈走進曹州城裡去,放慢了腳步,徑直往馮家去了。
說實在的,大白天的翻人家後院真不是大家閨秀該乾的事,秦小姐自已想著也不舒服,走到緊挨馮府後院的那條巷子裡去後,四處看看確實沒人,側耳聽聽裡面沒動靜,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還是將衣襟一擼,抬腳便跳進了牆去。到曹州來後,什麼講究都沒有了,若是讓父親和老頭兒知道,還不笑死?
馮府四處靜悄悄的,有些異樣的感覺。未走幾步,忽見幾個家丁手持兵器成隊走來,秦海青閃身躲在假山之後,見那幾個家丁東張西望地走了過去。昨夜走時馮府的氣氛並沒有這樣緊張,家有喪事,按理說馮府不該如此武力招搖,好象在防著什麼來襲一樣。莫非昨夜走後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念頭一鑽入,秦海青的心就是一沉,直往靈堂那邊掠去。
馮瑤環可不要再出事才好。
靈堂周圍沒有什麼異樣,秦海青卻也不好直走過去,若是真有埋伏,難不成自己還往裡頭跳不成?想了想,仍是退了出來,繞到近旁的下人房,從視窗向裡看去,正有一丫頭在裡頭做針線,也不客氣,抬腳踏進去,順手將門帶上了。那丫頭見一陌生女子進來,正待要問,秦海青已笑眯眯地上前抽出腰間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嚨,“悄聲,你只需點頭或搖頭就可以,聽明白了?”丫頭不住雞啄米似的點頭。秦海青道:“別怕,我本是你家客人,不會傷你的,你告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丫頭點頭。
“瑤環小姐還好嗎?”點頭。
“她現在還在靈堂?”搖頭。
“她在哪裡?”搖頭。
“你敢騙我?”丫頭搖頭搖得似個拔浪鼓。秦海青想了想,又問:“小姐出府了嗎?”丫頭搖頭。秦海青微微一笑,“謝謝你了。”左手一抬,點了丫頭的暈睡穴,放她在床上睡好,復又開門出來。
得去找馮瑤環,只要沒出府,不怕找不著。這府上人都不太可信,雖說馮小姐明顯對自己藏著掖著什麼,但她好歹還是把自己當做個姐姐對待信任,不象那個陰陰的許年和那個狡猾狡猾的馮吉。
府中人多,又存著戒心,找人的主意是打定了,可怎麼找是個難題。雖說大明初年,太祖規定即使是品官家宅也不得超過五間九架,然而這許多年來,禁令早已名存實亡,江浙一帶富庶一些的人家早已家宅連片,更何況馮家乃此地一方之主,家中房舍自然是多。秦海青閃閃躲躲地查過了小姐閨房、夫人居室,均不見有馮瑤環的影子,心中起疑,心念一動,往客房那邊逛去。馮家客房分在兩處,一處秦海青幾天前住過,是單獨小院,留給女眷所用,此刻仍然空著。另一處兩間房都空著,唯有一間窗戶微閉,似住客仍睡著未起,秦海青猜也猜得出是許年住的地方,禁不住笑了起來。這許年也定是因昨夜做了夜貓子,此刻爬不起來。也好,免得碰上他多出一些麻煩。
幾處查過後,秦海青有些遲疑,馮瑤環究竟在哪兒呢?正在此時,她瞥見了牆頭的一個青色人影。那是個有些憂鬱神氣的白髮婦人,她輕輕地從牆那頭跳過來,沒有看見房側的秦海青,徑直地往後園去了。秦海青稍稍一楞,提氣跟了上去。
那婦人往前面頭也不回地去,秦海青緊跟在其後,見她腰間束著一條長鞭,那鞭子長長的,令秦海青忽地想起在塞外草原曾見過的牧人長鞭,心中立時咯登一下。
她該不會是蒙珠爾嘎罷?如果打聽到的訊息是真的,這位崔夫人對馮家仇意甚濃,她來幹什麼?
眼見得婦人到了後園,直往木板的花房去,到花房門口,輕輕地拍了兩下門,口中溫和叫道:“小姐,開門來。”秦海青大驚,自己方才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要去瞅一瞅花房,莫非馮瑤環竟藏在這裡嗎?
耳聽見房中有腳步聲向門口移來,婦人伸手向背後劍鞘去拔劍,秦海青見了,嬌叱一聲,飛身過去。那婦人聽得背後人來,手中劍已拔出,也不等開門,已一劍穿門而入,只聽見屋中一聲驚叫,婦人頭也不迴向一邊掠開,拔出的劍上滴滴濺下血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