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解的問題,又似乎飽含著一份期待。父子之間雖然幾乎沒有交流,卻彷彿有一個共同的秘密把他們緊緊聯絡在一起。
小婉的直覺告訴她:那個月圓之夜裡,在惑的身上一定發生過不同尋常的事情。但惑卻從不告訴她,彷彿有著什麼驚人的秘密。
一晃又是數年,蘇妲己依然那麼美麗,一如當年的妙齡少女,琴人瀟灑如故,甚至連他雙肩的傷勢也莫名地痊癒了。上蒼似乎遺忘了這一對神仙般的愛侶,[奇+書網…QISuu。cOm]歲月沒有在他們的外表上留下絲毫痕跡,除了他們的愛子與養女,十一歲的惑已成長為一個身高八尺、文武雙全的男子漢;而七歲的小婉,就像一個美麗而純潔的仙子,是這個四口之家中最受疼惜的公主。
但是,在小婉敏感的少女心思中,卻清楚地感覺到養父琴人的蒼老,這種蒼老是一種心理上的疲倦,他越來越煩躁不安,恢復力量的雙臂卻不再撫琴,也很少擁抱蘇妲己。更多的時候,琴人只是一遍遍地舞刀,週而復始,渾然不知疲倦,像是在發洩,又像與一個看不見的敵人拼死搏殺,甚至當惑向他請教刀法時,他也會顯得十分不耐煩。
直到這一年某個夏季的清晨,琴人的情緒突然平靜下來,早早起身,對牆靜坐。而惑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種奇怪的變化,他默默看著琴人,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然後父子兩人一起走出家門,很長時間也沒有回來。
這一天註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夏日,無雲的天空顯得特別藍,就像天神用一匹巨大而平滑的藍色綢緞,從東至西捲住了整個世界。就在那藍而寧靜的天空下,小婉和蘇妲己望見了如真如幻的一幕:琴人與惑在高高的山頂上,四掌相接,默然對坐,然後琴人忽然張開口吐出一物,那如有靈性的東西在空中盤旋數圈,驀然飛入惑的口中……
直到黃昏時,琴人與惑才回到家中。琴人拿出已積滿灰塵的古琴,拭塵、繞弦、調柱、撥音,彈起了十五年前在河邊初遇蘇妲己時所奏的曲子,他的目光重新停在蘇妲己身上,深情依舊,只是他的神情卻是十分嚴肅,少了那一抹叩開蘇妲己心扉的微笑。在他的神態和曲意之中,都寫著讓蘇妲己與小婉心驚肉跳的兩個字——離別。
一曲撫畢,琴人定定地盯著自己的妻子,像是要把蘇妲己的容貌牢牢刻在心裡,然後他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很久很久也沒有鬆手,最後從琴人喉中哽咽著吐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字:“江……”
小婉還來不及驚訝琴人開口說話,琴人卻毅然放開了手,帶著他的戰刀走出了屋門,甚至沒有回頭,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他們,離開了共同生活十二年的家。
小婉慌亂不安,卻驚訝地發現蘇妲己根本沒有挽留琴人,只是靜靜地含淚望著他走遠。似乎在她心底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他的男人絕非碌碌之輩,要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不應該去阻止。反正這十二年來,她已經得到了數不清的超出想象的快樂,如果宿命註定她用餘生的淚水和悲傷懷念曾經的幸福,她願意承擔……
惑的態度意外地平靜:“母親、小婉,你們不要傷心,再過幾年等我長大了,就去找父親。”這句話像是安慰小婉和蘇妲己,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蘇妲己眼中的淚水未乾,卻輕輕地笑了,她拿起琴人未帶走的古琴,交到惑的手中,恍如夢囈般道:“惑兒,你聽到了嗎?你的父親說話了,我和他就是在江邊相遇的,所以你姓江,叫江惑!”
琴人離開之後,江惑彷彿變了一個人。他顯得沉默起來,只是更加刻苦地練習武功,眼睛裡時時閃現著一種欲要做什麼事情的決心。小婉空閒時就陪著蘇妲己說話解悶,而蘇妲己也從來不提琴人離開的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彷彿琴人的離去只是一個無可更改的現實。或許是因為不願重溫那傷感的離別,或許是因為怕問出更令她難以接受的真相。
那之後,關於琴人的話題成為了家庭中的禁忌。小婉和江惑都清楚地知道,對於蘇妲己來說,那是一條無法痊癒的傷痕,也是幸福回憶的終點。只有當看到江惑和小婉在一起時,她的眼裡才會流露出久違的快樂與欣慰。
在矇矓中,小婉明白了蘇妲己的意思:等到他們長大後,自己就將是惑哥哥的妻子。
她雖然並不明白夫妻的真正意義,但她願意永遠陪在惑哥哥的身邊,不離不棄,那也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盼望。
他們三人相依為命,日子平靜地繼續著。過了不久,有一些逃難的百姓相繼來到附近,據說是北方爆發了戰爭。蘇妲己痛恨戰爭,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就是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