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門前人影一閃,進來了俏丫頭梅香,她輕著步子走到劍英跟前笑道:“爺,怎麼樣,我給你佈置的房子可以住吧?”
俞公子答道:“我說呢!誰能佈置的如此雅潔不俗,原來是你姊姊……”
梅香打斷了劍英的話笑道:“你是怎麼啦,誠心要折煞我嗎?你不會叫梅香,再不然叫丫頭,叫姊姊等於折磨我,你房裡的東西都是小姐的,設計也是她,梅香不過是動動手,我哪有這種精巧心思。小姐的閨房就在你臥室後面花園中,等一會兒大概要請你去坐坐。”
劍英搖頭說道:“我是叫姊姊叫慣了,從不會叫人家名字,丫頭更是世俗的看法,其實都是人,玲姊姊和你有什麼不同呢?叫你幾聲姊姊又有什麼關係。”
梅香做夢也沒有想到劍英會說這樣話,聽得俏丫頭感慨萬千,她目蘊淚光,強作歡顏笑道:“你也許說的對,不過我總是人家買來的丫頭,承你不把我當下人婢女看待,我自是感激異常,小姐待我恩深情重,她也沒有把梅香看成一般丫頭,如果你們不嫌我寒蠢,梅香願意服侍你們一輩子。”
梅香看劍英怔神不語,還誤認自己傷感落淚,引起他的身世感慨,趕忙用衣袖揩一下眼淚笑道:“你又怎麼啦,是不是又想到你飄零身世,說真的,你的出身來歷始終不願正面提及,但小姐和我也看得出你必有隱痛,也許你身負著一段血海深仇。”
俏丫頭話到這兒,猛聽門外腳步聲響,半扇門微動,走進來二少爺程小虎,他見梅香也在人家書室,不由皺下眉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小姐呢?”幾句話問的相當尷尬,俞劍英只覺著臉上熱辣辣的難受。
俏丫頭卻眨眨大眼睛笑道:“小姐在花園棲燕樓上,她叫梅香來伺候俞相公。”
俏丫頭答的輕鬆,粉臉毫無懼色,俞公子暗暗納悶,心裡打了幾百轉,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小姐侍婢,敢對二少爺如此無理。他哪裡知道,程小虎暗戀著梅香,份雖主僕,實際上他對她處處低首小心。
梅香說過話,秋波流轉,看了看兩人,姍姍蓮步退出去,程小虎怔著神看她背影消逝,才轉身對劍英拱手笑道:“家兄怪小弟迎客不周,設筵東廳酒前陪禮,命小弟親邀俞兄一往。”
俞劍英笑答道:“我怎麼敢當呢?借住打擾已覺不安,貴兄弟如此多禮,真令人感愧的無地自容。”
程小虎再三堅持,俞劍英不便過拒,只好跟著他一塊兒來到東廳。
穿過兩重廳院,來到一所幽靜的跨院之中,翠竹秋菊,綠篁黃花,上首敞廳石階上站著長袍粉履的程天龍,他一見俞公子,趕忙降階迎客,雙手打躬笑道:“剛才使俞兄久候門外,愚兄弟探抱愧疚,略備水酒聊致歉意。”說著話他讓俞公子升階入廳。
廳中陳設極為富麗,雖沒有剛才和老堡主共飲的中廳寬大,正中間一張檀木紅漆八仙桌早已擺好酒菜,三人入坐後,程氏兄弟殷殷勸酒,俞公子欲罷不能。
他本來酒量不大,剛才又吃過幾杯。這當兒哪還能受得住人家兩兄弟聯合並攻,不過有頓飯工夫,他已吃個醺醺大醉。醒來時看自己倒臥榻上,靠窗邊臺桌放著一盞玻璃檯燈,光焰很小,室內景物隱約可見概貌。正是白晝來過的臥房,不知什麼時候人家已把自己送回臥室,心中暗暗好笑,怎麼初次作客,就吃個爛醉如泥。他擁被坐起,尚覺頭上有點暈暈糊糊,口亦覺著渴的難受,看窗前臺燈旁邊放著一把江西瓷壺,另外並放著兩個細瓷茶杯,他揭開低垂紗帳,光著襪底兒溜下地,一口氣喝了去五杯冷茶,心中方覺好受一點,慢慢踱回榻邊,正想揭帳上榻,驀聞室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嘯音,聲如鬼哭狼嚎,異常尖銳刺耳。
俞劍英心中一驚,餘酒完全驚醒,趕忙登上薄底快靴,就這一瞬工夫,四外嘯聲彼起,直似夜梟悲鳴,又如傷禽怒嘯。
俞公子慌的顧不得去找兵刃,急急穿上衣服,—個箭步竄到窗邊,一口氣吹熄燈光,右手順手開啟一扇窗子,看外面月黑星疏,景物不辨。他也沒暇多作考慮,單掌護面,雙足急點,快得像一隻掠波海燕,破窗飛入院中,腳落實地絕不停留,跟著又一個縱躍,人已飛上對面屋頂,雙腳剛沾瓦面,猛聞一個嬌脆的聲音問道:“是俞相公嗎?”
劍英已聽出是俏丫頭梅香的聲音,立時應道:“我是俞劍英,你是梅香姊姊。”
他話還未完,颯然風響,暗影中跳出來緊身勁裝的梅香丫頭。
她已脫去滿身噴火紅裝,代替的是一身青色夜行衣。手中倒提一把三尺長劍,俏生生地站立在劍英跟前。
她低聲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