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還下著雨,我希望他沒有看到……
他又——怎麼可能沒看到呢?
“叩叩”,門響。
“尉遲,你進去半個小時了。”
我張嘴,想說話,水流卻鑽進嘴裡。
無措地大口大口嚥進肚子裡,我用空出來的口腔答道:“馬上就好!”
關掉灑水器,我匆匆擦乾身體,套上睡袍。一開啟門,有熱度的空氣撲面而來!
林清麟開了空調暖氣?現在是夏天——
林清麟打量了我兩眼,動作細微地皺眉(?是在皺吧):“你洗的冷水澡?”
“呃。”我像個孩子,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錯事。
我低垂的視線看到自己的面板微微泛紫——我是傻瓜嗎?還是無可救藥的笨蛋?只會惹無盡的麻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難怪也沒資格照顧別人……
“過來。”
我走過去。
“坐下。”
我在床沿坐下。
直到“嗡嗡”的聲音響起,我才發覺林清麟是要幫我吹乾頭髮——林清麟是會替人做這些事的人嗎?不過,此刻要是我自己來,的確很可能直接在頭上砸個包。
空調吹出的熱風,吹風機吹出的熱風……我的身體慢慢恢復了知覺,開始感覺到溫暖——
這些,以前是我幫阿悠做的呢。
想到阿悠,痛覺也開始甦醒。
頭髮差不多幹了,我想對林清麟說“夠了”,卻又希望“溫暖”能持續得再久一點……
據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確有其事的。因此,我竟然會害怕自己無意識的夢囈。當我睜開眼的一瞬,我立刻清醒。
……奇怪的是,我記不起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你發燒,睡了一夜。”一隻手拿掉我額上的溼毛巾。
我摸摸自己感覺少了點什麼的額頭,轉頭看向他,林清麟。
“你——照顧了我一夜?”雖然他看上去沒什麼倦色,但我就是這樣直覺。
林清麟沒有回答,他轉身:“我叫了東西,起來吃。”
依言從床上爬起來,我一轉頭,在床頭櫃上發現疊好的衣服。
是我昨天在雨中淋溼的那身,一定是林清麟讓酒店拿去幹洗了。
心裡感激他為我做的事,默默穿好衣服,直到洗漱出來,我都沒想好要怎麼好好地道謝——謝謝他昨天從雨中把我“撿”回來,謝謝他照顧半夜發燒的我,謝謝他——對非親非故的我那麼有耐心……
不過,我從浴室出來沒看見他。
心裡覺得奇怪,我仍乖乖坐下來吃他準備的早餐。
餓了很久,我的吃相一定很差。
我也不明白此刻的自己,為什麼竟然沒去想他會不會是丟下我一個人跑掉了——
大概是在心底清楚,若林清麟是那樣的人,早在昨天晚上,他就完全可以不理我,一個人走的……
走?
對了,林清麟昨天為什麼會在火車站出現?
通常只有一個解釋吧。難道他是要離開,卻因為我而不得不滯留了一晚?
“……”若真是如此,我的罪過可大了……
我又忍不住自厭。
等他回來跟他說吧,說“對不起打擾了”,說“謝謝你的照顧”,說“我馬上就走——”
走?走去哪呢?我還,能去哪裡呢?
——可是,也沒道理粘著林清麟啊——你自己不也知道嗎,非親非故的,憑什麼啊……
林清麟開啟門走進來,手上握著手機。
是出去接電話了嗎?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必須退房。”
我聽不明白似的眨了下眼,半晌,低頭:“嗯……”
心頭漸漸又復沉重起來。
“你——”
“我馬上就走!”像害怕他會說什麼,我打斷他,飛快大聲道。
“你……”
我抬頭,看見他的表情又像是在皺眉。
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忐忑不安地,我看著他。
“你,跟我走。”
“……”
我想我將終生感激這句話。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林清麟被我打斷的那句原話,是——
“你還是走吧。”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