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眾護衛盡皆呆了,慕容秋水屯於高崗之上,隱隱望見,幾欲暈倒,急道:“鳴金,鳴金!敢違者斬!”龐統輕嘆一聲,令暫收軍,容魏軍稍歇。
廝殺場中,陡然萬籟俱寂,千萬對目光,一齊注視葉飄零宇蓋之下,葉飄零陡然遭襲,一時大驚,頃刻寧定,目視飄萍,見她竟然狼狽至斯,更露愛憐之色,微微道:“飄萍,論到行軍打仗,治國安民,天下無人及汝,然而爭霸天下,建立王圖,盡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汝限於年歲,可稱一竅不通。霸王爭戰,勢不能免,非你我可決也,一入沙場,身不由己,時至此刻,猶不知乎?”
飄萍大叫道:“魏帝堅毅心狠,女雖苦求,難除貪慾,萍兒知父皇乃是仁君,今番唯冒犯父皇,方解此局!父皇,萍兒有肺腑之言相告,自入漠北之前,萍兒猶有稱雄之念,後知身世,方知世上能有父母憐愛,但得一世平安足矣,只盼早歸中華,終生願做父皇的乖乖女,不伏望征戰四方矣!你答應我所求之事,萍兒願拼卻此身,單闖魏土,誓取曹丕頭顱來獻,另立聖明之君,父皇安民之志,亦可實現!”葉飄零便欲脫口答允,然而回思半世飄零,大業將成,廣開民智宏願即日當成,豈可半途而廢,不覺沉吟不語。
飄萍又發狼嚎,天地回應,見葉飄零不答,一柄長戟豎起,雙鵰飛上天去,飄萍悽然而歌曰:“撫琴鼓瑟樂無憂,魂系閨中抱繡球。男子狂言收漢土,女兒宏願帶吳鉤。
不知何物迷心志,長使血親作寇仇。堪嘆蒼生淚未止,此身可換鐵蹄休?“
風拂秀髮,衣裙飄動,飄萍玉面又現世間,歌聲嘶啞卻別有銷魂之處,萬軍沉靜,飄萍緩緩回戟,先劃破粉臉,隨後輕輕割斷腰間襟帶,將天下戟遠遠擲了開處,沒入河水之間。雙鵰正負飄萍,陡然間足下一輕,飄萍倒栽而下,塵土迸處,飄萍全身筋骨齊斷,血箭脫口而成。春花起舞,乳燕迴旋,驚起一灘鷗鷺,直上九天。黃河浪花飛卷,如同嗚咽。
葉飄零心頭一震,口一張,一股鮮血噴出口來,尚未下馬,早有阿醜趕上,一向冷酷之面,陡然露出悲傷之容,扶起飄萍,見她已是氣息奄奄。飄萍滿臉疤痕,猶然輕笑道:“吾存世間,已是無益,今朝離去,何須悲泣。”阿醜輕輕道:“出兵之際,你說什麼先取中華,後平魏土,騙得我等一齊相隨,原來自那日起,你已有死志,時到今朝,須瞞不過我。”
飄萍笑道:“你又何嘗瞞過我了?你乃涼州上士,姓姜名維,是也不是?”阿醜仰天大笑,嘶聲道:“心照不宣,心照不宣!”神態變幻,狀若癲狂,陡然之間,伸手將臉上疤痕一顆顆強行揭下,魏軍大驚望去,但見姜維果然眉清目秀,一表人材,顧盼之際,凜然生威,果然是雄糾糾一條好漢,氣昂昂當世偉男。而飄萍絕世容顏,從此世間再也不復,只輕輕嘆道:“明明是翩翩佳公子,何強扮猙獰醜少年!”
姜維道:“舉世中人,只向單于大獻殷勤,強裝風華氣度,改扮風流俊朗,必為單于不屑也,吾故反其道而行之,故作瘋癲,佯裝落魄,以動單于視聽,屢屢藐視單于,是姜維之過也。今得單于另眼相看,是姜維平生之幸也。”飄萍笑道:“今日已知世間之人,未必重我也。自以為一言足動天下,誰想今日無人聽我一言。”轉目望去,諸軍皆退。飄萍回過頭來道:“當日子恆辱我,得尊父相救,而君毫無動靜,吾心已疑之,今果然如此。伯約有如此奇計,若吾尚在人間,必封汝為情場殺手。唯倉舒去後,飄萍心中再無他意,辜負伯約苦心,心實憾甚。”緩緩抬手,欲將頸中玉佩扯出,卻咳嗽不已。姜維道:“單于天人,維不過天水小吏,本無奢望。既已盡心盡力,此生無恨矣。”有詩嘆姜維道:天緣今日尚無成,二十年來片刻逢。長擁孤衾曾寂寞,輕掀冷帳少風情。
只因渺渺佳人面,甘負顛顛浪子名。最是魂銷歌舞裡,銀妝何日滿京城?
不表姜維、飄萍兩人相顧大笑,慕容秋水已踉蹌而到,抱起飄萍,眼淚簌簌而下,道:“飄萍我兒,天下幾曾有不能容身之處,何苦如此?”飄萍渾身癱軟無力,倚在慕容懷中,笑道:“母后,孩兒臨終已知父母愛我,縱有千般苦楚,亦作煙雲消散矣!”慕容秋水道:“傻孩子,你只知身有父母,可足安樂,卻不知父母若失孩兒,又何必苟活世上!”
這時飄萍神智漸失,哪聽得見慕容秋水所言,迷迷糊糊之間,但見得曹操臥於病床上曰:“汝取天下,正是如臂使指,更勝探囊取物,葉飄零遠非汝敵,吾別無他慮,唯恐季孫之憂,不在莊臾之外,而在蕭牆之內也。萬事以大局為重,若子恆不可輔時,汝自領長安,諸